再說,此處畢竟在鎮子外頭,又有這一蓬蓬蒲草蘆葦遮蔽視線,萬一遇上歹人……鐮刀在手無疑也讓她壯壯膽!
一邊走,一邊用眼角瞄著周邊和腳下,原本這裡生了些蒲草和蘆葦,很有些泥濘,不小心還會踩到水窪子裡,很不好走。這會兒,蒲草和蘆葦撲倒在地,倒是將這泥濘和小水窪子都墊了,好走了不少……
莫名地,吳小桐腦海裡閃過電影《紅高粱》裡的片段,男人努力地踩著高粱,鋪成席地蓋天的婚床……
那火辣辣的鏡頭,讓她眼中閃過一抹羞澀,也成功地在她的臉頰上染上了一抹紅暈,使得她本就黑亮的眼珠子更如水洗過的晶丸,清亮透徹,光華縈轉,那臉頰上暈的一抹紅卻又像天邊最燦爛的一抹霞光,染亮了一片天空。
胡元辰心情低落沉重,很有些意興闌珊,是以沒有動,也沒有出聲,只是默默地看著吳小桐一步步越走越近。他的腦海裡,彷彿又浮現出他與這個小丫頭的一次次見面——
第一回,還是破衣爛衫蓬頭垢面的乞兒。
第二回就是粗布衣衫的假小子。
第三回,她用一隻荷包生生詐了五十兩銀子去……
再後來,救下被蛇咬傷的她,才知道那般潑皮的竟然是個丫頭。
再見,她裸了雙腿胳膊在河裡沐浴,猛然間發現之前被衣褲遮蔽的竟是那般美好,卻也才知,她掩藏在堅強之下的是那般纖細嬌弱,讓人憐惜……
今日再見,她還是簡陋的衣衫,也依舊是假小子裝扮,可莫名地,胡元辰卻忽略了這些,只看到她璀璨的眼睛和那染暈的兩頰。
都說女孩兒生的美了,是牡丹國色芍藥之姿,還有人以芙蓉相喻女兒的嬌研清麗,面前這個丫頭卻獨獨讓他想到了滿山偏野的杜鵑花,不事富貴,不攀風雅,就那麼潑喇喇地開遍山野,輝映了春光!
突然,有個念頭跳到他的腦海裡。或者,明天啟程,他可以將她一起帶走。
他也打聽了,她被鎮上的老更夫收留,卻需日日上山下河,打柴割草挖菜,更別說洗漱做飯諸般雜務,那日,她中毒幾乎丟了性命去,可第二天就又出來捕魚……在他胡大少爺看來,那老更夫哪裡是認的孫子,分明是將她當成了不花錢的奴僕。
這等亂世,活著不易,她這樣嬌弱的小丫頭更是艱難。與其給那老更夫使喚,倒不如跟了他,至少溫飽無虞,也不必再做那等打柴捕魚的粗活兒。到了揚州安頓下來,他或者還可以安排她學學識字、女紅……別的不說,升個一等,他也是能做得了主的。
回過神來,吳小桐自己啐了一口,失笑著搖搖頭,眼看著來到了水邊,她也就將之前腦海裡的綺麗鏡頭丟開,將揹簍和鐮刀都放下,脫了鞋子,挽了褲腿兒下水。
摸到第一個魚簍子,微微一提,簍子裡傳來的動靜告訴她,收穫不錯,沒招賊!
剛剛一路走過來,也沒看見什麼,這會兒,又確定魚簍子沒被人偷起了,吳小桐也算是徹底放鬆下來。只以為是牛羊跑到河邊來,踩倒了岸上的蒲草和蘆葦。
嘩啦啦的水聲響處,魚簍子已經被她拎出了水面,往裡一看,第一眼就看到兩條足有半尺長的嘎牙子魚,顏色焦黃,張著硬刺橫衝直撞著……吳小桐的眼睛登時一亮,笑嘻嘻地伸了手進去,捏著其中一條的背鰭硬刺拎出來,舉到眼前欣賞了一回,吞口口水道:“既然相遇,就是你我的緣分,相信我,會用最鮮美的濃湯超度與你的!阿彌陀佛……”
這種魚背鰭腹鰭多處生有硬刺,不小心就會被劃破刺傷,兼之頭大肉少,故而很多時候並不被人待見。吳小桐卻獨喜歡它,不為其他,只因此魚肉不豐美,卻最宜熬湯。只是一瓢清水,幾片生薑,就能熬出一碗奶白色的魚湯,嘗一口,那鮮美的滋味兒……能讓人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