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說,我不會再問第二遍。」我生氣地打斷他的話,「告訴我誰派你來的,你要是說謊,我一聽就知道。」
「我不知道名字。」他馬上說,「我們只是拿到一半酬勞和一根頭髮,不知道名字,我們沒見過面,我發誓……」
一根頭髮。他們稱為「探針」的東西,可能是一種探尋用的指標。雖然我沒辦法制造那麼精密的東西,但我知道那東西是採用什麼原理。只要有一根我的頭髮,無論我到哪裡,都可以找到我的蹤影。
「要是再讓我撞見你們其中一人,我會呼喚比火和閃電更可怕的東西來治你們。」我緩緩朝巷口移動,一邊威嚇。如果我可以取得他們的探針,就不用擔心他們再找上我了。這時夜已深,我又拉起斗篷兜帽,他們可能連我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
「謝謝大人。」他模糊不清地說,「我發誓,以後你絕對不會再看到我們的身影了,謝謝……」
我低頭看著那位癱倒在地的人,可以看到他一隻蒼白的手放在鋪石地上,手上沒有東西。我環顧四周,心想探針會不會是掉了。不過,更有可能的是他收起來了。我又移近他,屏住呼吸,把手伸進他的斗篷,摸索口袋,但是斗篷壓在他的身體底下,我輕輕抓住他的肩膀,慢慢移動……
就在這時,他發出低聲呻吟,自己把身體翻了過來,變成仰臥。他的手臂軟趴趴地癱在鋪石上,碰到了我的腳。
我大可說,我知道高個兒仍在半盲的昏眩狀態,我直接後退一步。我也可以說,我還是很冷靜,又進一步威嚇他們,或至少在離開前對他們撂下一些誇張或機智的話。
但事實並非如此,我像只受驚的鹿一樣狂奔,跑了近四分之一里,才因為夜路昏暗與頭昏眼花而鉤到馬韁,摔倒在地,痛得蜷縮起身子。我受了傷,流著血,半盲地躺在那裡,這時我才發現沒人追上來。
我努力撐起身子,咒罵自己的愚蠢,要是我沒慌了陣腳,就可以拿走他們的探針,確保自身安全了。這下子我得改採其他的防範之道。
我走回安克酒館,抵達時酒館的窗戶都是暗的,門也上鎖了。我在半醉又負傷的狀態下爬到我房間的視窗,推開閂子,用力拉開……卻開不了。
我至少有一旬沒那麼晚才回酒館了,這段期間我都不需要爬窗,難道是鉸鏈生鏽了?
我靠著牆,掏出我的手提燈,開啟最低的光源,這時我才發現有個東西塞在窗框的細縫裡,是安克酒館把我的窗戶封起來了嗎?
但是我摸那個卡住的東西,發現不是木頭,而是一張折了多次的紙。我把它拉出來,窗戶就輕易開啟了,我爬進房內。
我的襯衫全毀了,不過脫掉衣服看過傷勢後,我鬆了一口氣。那道傷痕不是很深,只是會疼痛且骯髒,沒有我遭到鞭刑時那麼嚴重。菲拉送我的斗篷也破了,讓我很生氣,不過縫補斗篷還是比縫補腎臟容易,我心裡暗自提醒自己,下次得好好謝謝菲拉挑了這種上等質料的厚布。
縫補斗篷的事可以先擱著,我知道那兩人已經從我的威嚇中恢復平靜,準備好再次尋找我的蹤跡了。
我從窗戶離開,沒帶走斗篷,以免它沾上血跡。我希望在夜深人靜、行動隱密下,不會有人注意到我。我沒辦法想象,要是有人看到我半夜在屋頂上跑,一身血跡,裸著上身,謠言會傳成什麼樣子。
我抓了一把樹葉,爬上大書庫附近可以俯瞰旗杆廣場的馬廄屋頂。
在暗淡的月光中,我隱約可見漆黑、雜亂的樹影在下方灰色的鋪石上舞動。我用手隨便耙了一下頭髮,手中留下幾根落髮,接著我用指甲摳屋頂上的焦油縫,用摳起來的焦油把頭髮黏到樹葉上。我重複這動作十幾次,把樹葉撒落到屋簷下,看著風在庭院上把它們吹來吹去。
如今葉子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