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塵灰的高筒靴。他關上門時,手不自覺地去摸劍柄,以免它碰到牆壁或桌子。
「Tetalia tu Kiaure edan A'siath」他用席德語說,拍著威稜的肩,從櫃檯後方走了出來,「Vorelan tuatetam.」
威稜露出難得的笑容,聳聳肩說,「Lhinsatva.Tua kverein.」
那人笑了。他繞過櫃檯走出來時,我看到他不僅佩了劍,還帶了一把長刀。在大書庫裡,他看起來像一隻羊在王宮裡一樣突兀。但是他看起來一派輕鬆,充滿了自信,就像在家裡一樣自在。
他看到我站在那裡時,停下了腳步,稍稍把頭偏向一邊,「Cyae tsien?」
我聽不懂他的話,「抱歉,我沒聽清楚。」
「噢,對不起。」他用標準的艾圖語說。「你的紅髮讓我誤以為你是伊爾人。」他更靠近看我,「但你不是,對吧?你是盧人。」他往前一步,對我伸出手,「一家人。」
我不加思索就和他握手了。他的手像石頭一樣結實,比席德人慣有的深色面板還要黝黑,使他指關節和手臂上的一些淡色疤痕顯得更加明顯。「一家人。」我重複他的話,因為太訝異而不知該說什麼。
「在這裡很少看到同族的人。」他輕鬆地說,然後就從我身邊走向外面的大門,「我很想留下來分享一些訊息,但我得在日落前趕去易弗堂,否則我就搭不上船了。」他開啟大門,陽光灑進室內。「我回來這附近時,再找你聊聊。」他說,然後揮手,就離開了。
我轉身面對威稜,「那是誰?」
「羅蘭的系師。」威稜說,「威爾力。」
「他是館員?」我不敢置信地問,想到在大書庫裡負責分類、謄寫、找書的學生大多臉色蒼白,沉著安靜。
威稜搖頭,「他是在書籍採購處工作,他們從世界各地把書帶來,是完全不同的一群人。」
「我猜也是。」我望著大門。
「羅蘭剛剛就是和他談話,所以你現在可以進去了。」威稜說,起身開啟大木桌後方的門,「走廊走到底,他的門上有個黃銅製的名牌,我是可以陪你過去,不過現在人手不夠,我沒辦法離開櫃檯。」
我點頭,開始往走廊走,聽到威稜輕輕哼著〈公驢呷雞屎〉的旋律,我笑了。接著門在我身後關上,發出隱約的聲響,走廊上除了我的呼吸聲以外,聽不到其他的聲音。等我走到那扇門時,我已經滿手是汗,我敲門。
「進來。」羅蘭從裡頭喊,他的聲音像一片平滑的灰石板,毫無音調變化或情感。
我開門,看到羅蘭坐在一個巨型的半圓桌後方,牆邊從地板到天花板都是層層的書架,整間房間都是書,看不到超過一個手掌寬的牆面。
羅蘭冷淡地看著我,雖然他是坐著,還是比我高,「早。」
「大師,我知道我被禁止踏入大書庫。」我連忙說,「我希望我來見你沒有違反規定。」
「如果你有充分的理由,就不算違規。」
「我現在有了一點錢。」我掏出錢包,「我想買回我的《修辭與邏輯》。」
羅蘭點頭,站起來。他身材高大,鬍子颳得乾乾淨淨的,穿著深色大師袍,讓我想起很多莫代格戲劇裡常出現的謎樣「沉默醫師」。我壓抑著顫抖,努力不去想那醫師出現時,總是象徵下一幕會有災難。
羅蘭走到一座書架前,抽出一本小書,即便只是短短一瞥,我也馬上認出那就是我的書。書皮有塊暗色汙漬,那是塔賓發生暴風雨期間,書本沾溼所留下來的。
我連忙開啟錢包,看到我的手有點顫抖,我還滿驚訝的,「我想是兩銀分。」
羅蘭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