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心的破綻使他沒法平靜下來,進行每晚臨入睡前的進修。忽然間他再沒有明確的目標,生出不知該幹甚麼的低落情緒。各種想法像帳外的風搖晃著他曾堅持不懈的信念。
他感到自己的人生只可以失敗兩字作形容,縱使成功為娘討回點血債,實於事無補。他的初戀更是最傷痛的回憶,在他以為失去了一切希望,失去了一切生存下去的意義時,紀千千像一道燦爛的陽光透射進他灰黯而沒有色彩的世界裡來,改變了一切,令他的生命再次回覆生機,縫合了他心靈的大小傷口。
但這會否只是曇花一現的錯覺?紀千千追求的是有別於建康名士風流的生活方式,她是個多情的美女,她愛上的或許是邊荒集而非他燕飛,而她會不會因同樣的理由,被充滿魅力的慕容垂吸引,最終改投向他的懷抱呢?他再不敢肯定,至少沒有以前那麼的有信心。
假設紀千千不站在他的一方,又或保持「中立」,他和拓跋珪都要賠上小命。因為再沒有能令慕容垂致敗的破綻。
燕飛感到無比的孤獨。
在邊荒集遇上紀千千前,他常感孤獨,但那種孤獨寂寞的感覺是不同的,無聊但卻有安全清淨的感覺。現在的孤獨則是種難忍受的負擔和折磨。
再沒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
「窸窣」聲起,龐義爬到他身邊道:「高彥這小子真令人羨慕,這邊躺下去,那邊便熟睡如死豬。」
燕飛把雙手扣起來,放到後頸枕著,道:「睡不著嗎?」
龐義嘆道:「想起千千她們,怎睡得著呢?胡人一向視女性為貨畜,最怕慕容垂老羞成怒下,做出禽獸的行為。」
燕飛道:「慕容垂該不是這種人。」
他還可以說甚麼呢?忽然龐義欲言又止。
燕飛皺眉道:「說罷!」
龐義頹然道:「千千是否再沒有和你傳心事?」
燕飛始明白他睡不著的原因,更清楚龐義擔心小詩,只是不說出口來。
安慰他道:「千千或許是怕損耗心力,所以沒必要便忍著不來和我心靈對話,勿要胡思亂想,她們不會有事的。」
龐義嘆了一口氣,岔開道:「你的兄弟拓跋珪是個很厲害的人。」
燕飛淡淡道:「是否厲害得教你心寒呢?」
龐義苦笑道:「你代我說出不敢說的話,和他合作也不知是兇是吉?」
燕飛明白他的心事,道:「不要想得那麼遠,只有像他這樣的人,方有資格挑戰慕容垂,其它人都不行。」
龐義道:「我怕他只是利用你,而不是真心為你救千千主婢。」
燕飛道:「這個你反可以放心,我和他是真正的好兄弟,他可以算計任何人,但絕不會算計我。」
龐義道:「但人是會變的,一旦你的利益和他統一天下的目標起了衝突,他大有可能不顧念與你的兄弟情義。你也看到的,他一邊派親弟和燕人講和,另一邊卻秘密策劃攻打平城、雁門兩鎮,厲害得使人心寒。」
燕飛坐起來道:「不要多心!我曾質詢他此事,他說早安排了小瓢脫身之計,只是過程中出了岔子,小瓢方會差點丟命。」
龐義顯然好過了些,有點不好意思的低聲問道:「高彥這小子一向唯利是圖,今回為何肯不惜一切地隨我們來呢?」
燕飛當然明白他的心事,微笑道:「人總有另外的一面,在某些情況下方會顯露出來。因是高小子大力支援千千她們到邊荒集去,所以感到對千千主婢被俘該負上最大的責任,而與任何其它事沒有關係。這樣也好,若讓他留在邊荒集,我怕他會忍不住去找那頭小雁兒,那就真教人擔心。」
他曉得龐義在男女間事上面膚淺得很,故採迂迴曲折的方式點醒他,高彥鍾情的是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