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揚的失調,更予以海南為基地的“天師”孫恩可乘之機,只看盧循斗膽行刺胡彬,已知勢力日大的天師道並不把南朝放在眼內。
縱使此戰獲勝,擊退苻堅,未來仍是內憂外患,不容樂觀。
謝玄的心神回到隔河對峙的敵軍上。
此戰成敗,將決定明天的大戰。假若苻堅按兵不動,借壽陽死守不出,他謝玄將會輸掉此仗,也輸掉南晉的江山。
不過他卻清楚感到苻堅絕不肯龜縮不出,先不說他借朱序施的激將法。更重要是胡族好武愛面子的心態。
他苻堅率大軍南來,實力在北府兵十倍以上,且初戰失利,大損威風,若被區區淝水和北府兵嚇得不敢迎戰,還威名何在?
苻堅是不得不應戰,因為他比自己更求勝心切。何況只要苻堅爭得平手,他已可挽回氐秦軍計程車氣。
劉牢之此時登上城樓,來到他旁,欣然道:“劉裕此子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謝玄沒有直接答他,笑語道:“牢之睡不著嗎?”
劉牢之苦笑道:“怎樣也沒法闔上眼。”
在北府軍內,謝玄是他唯一可以傾訴心事,暢所欲言的人,他對謝玄是絕對信任,絕對崇敬。
謝玄忽然岔開話題,道:“朱序於事成後只有一個要求,你道是甚么呢?”
劉牢之微一錯愕,苦思片刻,搖頭道:“恕牢之愚魯。”
謝玄露出苦澀的神情,緩緩道:“他要求的是除其軍籍,放為庶民。”
三國以來,戰事連綿,兵家軍戶為統治者流血犧牲,負擔種種勞役,家屬也不例外。且一旦被編人軍籍,要還為平民,將難比登天。低下層的兵員,更是“為兵者生則困苦,無有溫飽,死則委棄骸骨不返”。其有甚者,是上級軍將謀財害命,“吏兵富者,或殺取其財物”,又或“收其實,給其虛粟,窮其力,薄其衣,用其工,節其食,綿冬歷夏,加之疾苦,死於溝瀆常十七八焉”,故“兵士役苦,心不忘亂”。
像朱序這等名門大將,當然不怕被剝削,懼的是朝廷刻薄寡恩,鳥盡弓藏,所以劉牢之得聞朱序的要求,也不由生出物傷其類的感慨。
朱序今次立下大功,遂乘機要求免除軍籍,不失明智之舉。
謝玄沉聲道:“牢之推許小裕,我深有同感,此子是個天生的軍人,只有在軍中才能如魚得水,這是他和我不同的地方,不像我般如有選擇,必回到烏衣巷去過我憧憬詩酒風流的生活。這番話只限於你我之間,我不宜直接提攜劉裕,一切交由你去辦,將來他必可成你一大助力,我不想他因我而受到軍內或朝廷的排斥炻忌。一劉牢之明白過來,點頭答應。
謝玄目光投往對岸,淡淡道:“明天是我們唯一擊敗苻堅的機會,所以必須一往無前,置生死於度外。”
劉牢之肯定地點頭道:“現在敵人陣腳未穩,糧草不足,兼初戰失利,士氣低落,又勞師遠征,離鄉別井,旅途奔波,馬困人累,戰鬥力被大幅削減,沉至谷底,若明天不好好把握此千載一時之機,打後將形勢迥異。”
謝玄現出一絲充滿自信的笑意,道:“任苻堅怎么翻筋斗,也不能翻出我掌心之外,明天將是他氐秦末日的來臨,我們要作好他兵敗後一切的應變後著,千萬不要錯失良機。”
淝水的喊殺聲仍是此起彼繼,戰鼓轟嗚,敲響著大決戰的前奏。
第七章淝水之戰
“咚!咚!咚!”
戰鼓聲一下一下的敲響,緩慢而穩定有力。於天明前早整裝待發,在黑暗中候命的北府大軍,開出峽石城,馳下八公山,隊形肅整地注入淝水東岸的平原地帶,臨灘佈陣。
士氣昂揚的北府兵總兵力七萬五千餘人,八千人為輕騎兵,其餘為步兵,列成長方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