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刀的手垂下,心忖保護紀千千固不易辦到,可是替她應付狂蜂浪蝶,或者更令人頭痛。
紀千千秀眸現出清晰無誤的讚賞神色,喜孜孜道:“慕容當家果然是講道理的人,千千目前尚沒有離開邊荒集的打算,看著第一樓從火燼上回復昔日的風光,是奴家現在最大的心願哩!”
慕容戰大喜道:“千千小姐若然肯在這裡定居一段時日,是邊荒集的榮幸。有甚麼用得著我慕容戰的地方,儘管吩咐下來。在邊荒集,我的說話仍能起點作用。”
今次連慕容戰自己也糊塗起來,開始混淆自己來尋燕飛晦氣的行動,不過他已無暇計較,最重要是沒有唐突佳人,最重要是能討得眼前玉人的歡心。
紀千千不住變化,而每一個變化都是出自那雙有懾人風采的美眸。它們正現出憧憬企盼的神色,望往邊荒集上壯麗的夜空,夢囈般道:“千千對邊荒集沒有奢求,只希望隨第一樓的重建,一切回覆舊況。不用受苛政重稅的壓迫剝削,人人努力賺錢幹活,不受南北任何勢力的影響,講的是江湖道義和規矩。”
慕容戰現出深思的神色,劉裕當然曉得他不會因幾句話改變作風,然而因是從紀千千的香唇吐出,慕容戰便不得不恭聽和咀嚼。紀千千的魅力,似乎比他的刀和燕飛的劍加起來更有徵服邊荒集的威力和本領。
龐義等亦開始感受到眼前情況的古怪,且帶著很荒謬的意味,偏偏事實如此。慕容戰一方由上至下,沒有一個是善男信女,平時橫行邊荒,現在卻乖得有點過分。
紀千千目光回到慕容戰處,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霎的,令她更是嬌媚橫生,有點撒嬌的道:“千千與燕飛公子雖然是新相識,已清楚他是不愛管別人閒事的人,慕客當家英雄了得,千千真不願看到你們間會出現勢不兩立的情況呢。”
劉裕直覺感到紀千千對這位威武不凡的鮮卑族高手生出興趣,進一步明白,她不但不是高不可攀,拒人於千里之外,崖岸自高的女子,反之是非常多情,只是建康的公子哥兒沒有人能令她動心而已!
慕容戰發自真心的露出一絲苦澀的神情,嘆道:“我和燕飛間的仇恨非是始於今天,關乎到本族的榮譽,不過我和燕飛是一回事,與千千小姐的交往又是另一回事,希望千千小姐明白此為邊荒集的規矩。”
接著深吸一口氣道:“不知慕容戰是否有福分,可以欣賞千千小姐天下無雙的琴音曲藝呢?”
紀千千微笑道:“人家尚未安頓好呢?過幾天你再來試試看好嗎?”
慕容戰沉重的神色一掃而空,大喜拜謝。還向劉裕、龐義等客氣地打個招呼,這才揚長而去。
夜窩子位於邊荒集的心臟地帶,像邊荒集般有城界而沒有城牆,泛指以鐘樓為中心、縱橫各三條大街的區域。此區樓房也是邊荒集最宏偉的,包括十八座青樓和七間賭常夜窩子是邊荒集內的邊荒,乃集內諸大勢力的緩衝區,諸幫每年舉行一次嗚鍾儀式,立誓不會把外面的腥風血雨帶進窩內來,令夜窩子成為集內最安全的樂土聖地。
在天下人眼中,荒人是墮落的一群,盡顯人性的醜惡;荒人的心態更可怪,反以此為榮,認為只有率性任情,方可享受生命。
邊荒集因而也變成目下世上最墮落的場所,而唯一可以比邊荒集更有資格揹負此名的,必是夜窩子無疑。她是邊荒集的秦淮河,又比秦淮河更不受約束,乃最大凶地中避世的桃花源,暴風雨肆虐時的避難所,邊荒集之為邊荒集的象徵,邊荒的聖土。
燦爛輝煌的燈光,把夜窩子所在區域照射得如五光十色的奇異白晝,以鐘樓為中心縱橫交錯的幾條大街,人潮處處,彷佛此刻方是一天的開始。
高彥踏足夜窩子,整個人像立即變了,變得神氣昂揚,因為他曉得在離開夜窩子前,沒有人敢向他動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