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歸附,段譽即刻便明白這些年來慕容復號稱為他找爹,實則一直在賊喊捉賊。
慕容復聞言卻是面色一冷,連原本準備遞過去的上好碧螺春也停在了半空。過了一會,他緩緩收回手臂,將那一杯茶水放回自己的面前,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不知今日本官見的究竟是段公子還是段皇爺?”
慕容復此言一出,段譽登即一愣。他隱隱覺得慕容復話中有話意味深長,可仔細品評一番卻又好似霧裡看花弄不明白。
卻是慕容復見段譽這副懵懂未明的模樣不由自嘲一笑。他很明白從政治的角度而言,他真正的對手應是大理權臣高升泰而非段譽。經過上次的見面,慕容復便已清楚的意識到對付如段譽這般至情至性之人,打官腔玩政治最後只能噎到自己。所以,不妨開啟天窗說亮話。想到這,慕容復即刻又若無其事地將那杯碧螺春又遞了過去。“段公子如今已登臨大寶,縱然武功高明也不該不帶護衛微服出行。”
段譽不明白為何慕容復忽然又伸出了橄欖枝,可顯然眼前這個溫和的慕容復遠比方才那個冷冰冰的慕容復更讓他感到安心和熟悉。只見他沉默了一陣,終是逐漸緩和了面色。“我父子二人自認與慕容大人無冤無仇!”
慕容復輕輕一笑,清楚地道:“國家利益與私人感情無關。段公子,今日就當是私人會見,咱們不妨說些閒話。段公子如今登基已有半年之久,對大理國內政可是得心應手呢?”
說起這個,段譽頓時黯然。在他人生的前二十年,他是鎮南王世子,未來的大理國皇帝,一國之君萬人之上。可直至登基,他才恍然發覺大理國的朝政軍力俱掌控在高氏之手,他這個皇帝不過是個傀儡。而段氏皇族歷代皇帝最終皆出家歸隱,也難說這究竟是心慕佛法還是為權臣所迫。段譽年輕氣盛有心振奮,這才有了遣使來大宋請求冊封之事,實則意在抱大腿借勢。如意算盤打得好,可誰能想到大宋朝廷竟會突然鬧這麼一出?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如今的大理國姓高不姓段,與其便宜了高氏不如歸附大宋。至少歸附大宋,官家能禮遇你段氏族親;可若讓高氏得手,怕是段家宗廟香火斷絕。”慕容復又道。
然而段譽不願當高氏的傀儡,又豈能甘願來大宋當個王侯?只見他咬牙道:“大理百姓仍舊心向段氏!”
“所以,段公子是打算串聯百姓與高氏相爭,致使生靈塗炭?”慕容復即刻追問。
段譽登時一噎,他的道德水平顯然並不容許他做出掀起戰爭爭奪權力的選擇。
“作為朋友,段公子,在下只能說如今的情況,你唯有兩個選擇。”慕容復隨手給段譽續了一杯茶水,緩緩道。“第一,一口咬定真正的鎮南王已死,外藩院的那位鎮南王則是偷盜了鎮南王遺物的逆賊。第二,乖乖歸附大宋,本官可上奏官家封你為王侯,與國同休。”
這第一個辦法顯然也是段譽的臣子們給他出的主意,只見段譽捏著杯子沉默了一會,低聲問道:“我爹爹會怎麼樣?”
段譽這一句委實問地沒頭沒尾,慕容復卻即刻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毫不遲疑地答道:“此逆賊盜竊鎮南王遺物造謠生事欺君犯上,破壞大宋與大理兩國邦交,罪大惡極,理應凌遲處死!”
“不行!”段譽大驚失色,即刻一聲怒吼。
慕容復卻不為所動,只悠然回道:“欺君之罪該當株連九族,只殺他一人已是官家仁德。”
“若是我既要認爹又不肯歸附呢?”段譽一字一頓地道。
“那想必是高氏勢大,段皇爺為人所脅。大理國向來事君甚恭,官家定會發兵相救,段皇爺不必憂心。”慕容復好言安撫道。
慕容復這般無恥,段譽的面色即刻一陣青一陣白,過了許久方自牙縫中擠出一句:“國雖大,好戰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