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應亭抓開她箝制他的素手,藍眸從呆茫中回過神。“你說這是什麼意思?”
蒼白的臉畏怯地抬起,琥珀色的晶眸被淚洗得水亮,抽抽鼻子勉強自己無論如何得停止哭泣,好讓自己能把話說明白:“你……你才是天使,我不是。”
“什麼?”駱應亭往後退了幾步,礙於她緊揪住他衣袖的手讓他不敢退得太開,怕她因此跌落床榻,黯藍的雙眼間過激進的律動。“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你守著我、保護我;而我我卻忘了你。”她指出自己的罪名,多麼罪無可恕的罪名!“你說我是天使、是正義女神,……不,我不是!我沒有羽翼,沒有正義的天秤,就有,也是你給我的拆下自己的羽翼強附在我的背上,艾莎修女說我擁有純淨的靈魂,她哪裡知道我的純淨是用什麼換來的,我不純淨啊!一點也不,我也不是正義女神呀,我本來就沒有資格抓住那衡量是非的天秤,是你……是你讓我”接下來的話,全教駱應亭捂在大掌之後。
“你……”開口想說些什麼,但面對她的哭訴,他不知道自己又該說些什麼,寂然垂下手,他將裝水的杯子遞給她。“你昏迷太久,喝點水會比較舒服。”
他的動作卻讓她更加難過,為什麼在她想起所有事情的時候,他反倒不再像之前那樣對她?“不要對我那麼好……求你,我該承受的是你對我的懲罰,而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你這樣我”
“懲罰?”懲罰她的同時卻也在懲罰你自己。騰青雲的話再度回到他心上,不禁出聲低喃:“是懲罰你?還是懲罰我自己?”語後,是無奈的苦笑,笑自己強裝的謊言一旦被人拆穿就沒辦法再變回原形的無能。
他的表情讓她痛苦!鄒弄眉錯愕地發現近來胸口這陣梗痛的原因,每當看見他不屬於妖野的另一面她就會有這種痛在胸口炸開。
“我……”她無言,承受的痛是自己從未經歷過的範疇,身處模糊不清的境界的她又如何對他的問題作出回應。
除了懺悔,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真的無法為他做些什麼嗎?……這樣的想法在心裡逐漸擴大,如柳樹垂下的柳條在平靜的湖面輕點出漣漪,一點一環,逐漸擴張成一整片。“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如訴的硬嚥再次陷入他的手掌,蓋住嗚咽的細泣。
“別說了。”藍色的雙眸清楚地讓她看見埋藏在內心深處的傷痛。他終於恍悟一件事她全部都想起來了。
原來歐陽的催眠術尚未完成,直到現在他才明白,這場高燒恐怕也是他所指的副作用之一。
鄒弄眉一個勁兒地搖頭。“不要呀……”她抓下他的手貼在臉頰上,承受她止不住的淚。“為什麼要這樣……明明可以逃的……你可以不理我的……”
“我做不到。”反抓她的手,包裹在溫熱的手掌心。“我以為我可以做到,但是不,我不想你受傷。”他因為她將有關他的一切全數忘記這一件事感到氣惱,所以張開復仇的爪牙向她報復;但是報復持續不了多久,他以什麼樣的心情將她牢記在心上十三年,到最後,這份心情將他的氣惱徹底擊潰,復仇比不上將她留在他身邊重要。
剛開始他還信誓旦旦地要將她完全摧毀的。搖搖頭,充滿自嘲的笑容不自覺地揚起,他始終下不了手。
“但是”
“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
“然而傷害永遠無法撫平。”大膽地摸上他的下顎,手掌心頻頻傳來些微的刺痛感。“該入地獄罪海的人是我不是你;該淪為惡鬼不得翻身的人是我不是你;該永遠無法得到救贖的人是我不是你;該”
“別再說。”再度捂住她的嘴,“很多事,光是自責並沒有用。”
“那麼告訴我”咳了咳,她接續下面的話:“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