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套?”霍連環在後頭撐篙,聽那柔嘆,他放下長竿兒,穩穩地來到她身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我才沒有。”鳳寧芙臉紅心熱,眸光故意投向映在河面的一彎月。
似能理解,霍連環笑了笑,沒再追問她嘆氣的原因,卻問:“餓嗎?”
“啊?”她微愣。
“還是嘴饞了?”
“咦?”
見她不語,他起身從篷中提來一雙層食盒,將裡頭的幾盤小菜擺上,跟著是兩隻小碗,兩雙竹箸,還取來了酒,他留下大的那一罈,把一壺酒和小小的一隻瓷杯放在她面前。
“我的是『鬼頭燒刀子』,你的是『煙雨玉露春』,陪我喝一杯吧!”他笑著,提起酒罈灌了一大口。
他的酒烈而醇,她的酒淡且香。
這奇異的夜裡,在一奇異寧靜的流域,她和他……竟也奇異的牽扯在一塊兒……鳳寧芙模糊思索著,小手下意識探向那壺王露春,沒用瓷杯,她以口就壺,香露順喉而下,微辣,好甜。
她抿抿唇,不自覺探出舌尖舔了舔。
她不常飲酒,卻挺喜歡這薄酒留在舌喉間的香甜勁兒。
她再飲一口,再次舔唇,眉眸輕抬,卻恰恰對進男子一雙炯然深俊的目瞳中。
他望住她,那注視教她方寸大亂,輕易喚起兩人間發生過的親密。
“……你一向這麼閒嗎?”她深吸了口氣,讓沁涼空氣冷卻那股燥熱。
“啥兒意思?”
“你不回海上,盡賴在這兒做什麼?”
濃眉淡挑,霍連環挾了幾箸菜放進她的碗裡,自個兒也吃了幾口,才好整以暇地道:“這回上岸原為了『潮神生日』,每年此時,連環島都會遣人過來祭拜,這事是我頭子爹立下的,他年輕時亦是五湖四海各大洋地闖蕩,名號可響了,他曾向潮神下過願,後來願望成真,便每年派人來還願,唔……這薑絲豬肚片入口即化,好啊!”他嚼著,又舉壇灌酒,隨即抬起綁手往嘴上一抹,卻發覺姑娘杏眸圓瞪,直望著他瞧。
“怎麼不吃?這醬鴨做得滿地道的,啃起來很痛快。”他揮著一隻鴨翅膀。“你再不動箸,可全祭了我的五臟廟啦?”
鳳寧芙瞧也沒瞧吃食一眼,掀著軟唇,卻是道:“原來,你阿爹也是海盜王……”莫不是一代傳一代?她按捺不住好奇,問:“那你阿孃呢?她就順著你們爺倆兒,從沒反對過嗎?”
黝黑麵容明顯一愣,霍連環啃完鴨翅,將骨頭拋進岸邊的芒草坡裡,油膩的手探進冰冷的河中洗了洗,就在鳳寧芙以為他不願回話時,他卻微微笑了,低沉嗓音在夥夜裡盪開。
“我沒娘,頭子爹也不是我親爹,他是在一艘遭東瀛倭寇洗劫的中國商船上撿到我的,當時我還是個里布包的小娃娃,躺在竹籃子中,被高高地藏在桅杆上的小了望臺裡,頭子爹說,要不是有海鳥飛來啄我,痛得我哇哇大哭,他還道船上的人全死絕了。”
那語氣像在談天,像聊著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見他靜靜飲了口酒,好沒來由的,她氣息竟有些兒急促,下意識也陪著他灌了一口。
“所以你爹孃他們……是遭了倭寇的毒手?”
“應該是吧!尋常海盜搶了貨也就作罷,若遇上東瀛倭寇,定定越貨殺人,不留活口。”他語氣很淡,仰頭又是瀟灑地灌酒。
捨命陪君子似的,鳳寧芙也捧起酒壺跟著喝了一門,她喉頭髮熱,肚腹發熱,連胸口也發熱了,腦中不由得想象著那樣的慘狀,她心陡地一緊,直覺得該說些什麼,唇嚅了嚅,卻道:“我聽阿爹說過,你就愛挑東瀛倭寇的船下手,跟他們過不去,原來是這樣的原因。”
她記得阿爹說這話時,語氣裡還夾藏著一絲佩服,說他專幹黑吃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