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刀割。
這一地,不是別人的血,是她的。
從她心頭洶湧而出,淌洩於冰雪上,融不去一絲寒意。
馬車已等在面前。
純白垂簾,精琢窗緣,好一個別致拘囚籠。
醉菊不知從何處衝出來,袖上殷紅一片,指尖滴著血,撲到娉婷腳下:“姑娘,姑娘!讓我一路照顧姑娘吧!”
何俠身邊的侍衛,已經舉起寒光森森的刀。
娉婷轉頭,看向何俠:“這是我的侍女。”
何俠看向匍匐在地的醉菊,柔聲道:“上車吧。”
馬車中,多了一人相伴,卻孤獨依然,寒意依然。
醉菊,醉菊,你又何苦?
娉婷隔窗,傾聽急促的馬蹄聲。車軸飛快轉著,將她一寸寸,帶離楚北捷在的地方。
她不覺疼,也不想哭。
她決定忘卻痛苦和眼淚,就像她將要永遠地,忘卻那個人的音容笑貌。
她終於知道,真心原來,並沒有想像中那般重要。
國恩似海,國恨如山。
她怎麼可能,深得過海,重得過山?
月下吟唱,花間撫琴,在家國大義之前,又算得上什麼?
這世間最純最真的情愛,並非無堅不摧,它敵不過名利權勢,敵不過心猿意馬,敵不過一個虛妄的國,骨血的醉。
“你是何俠貼身侍女,難道不知道你家少爺是當世名將?”
“什麼是名將,就是能分清孰重孰輕,就是能捨私情,斷私心。”
言猶在耳,白娉婷慘然一笑。
那個人,又何嘗不是名將?
又何嘗不能分清孰重孰輕,何嘗不能捨私情,斷私心?
他選得對,擇得妥。
既是名將,就應該手起刀落,碎了這顆無家可歸的心,毀了無處容身的魂魄。
海誓山盟,瀟灑一笑,拋諸腦後。
名將。
既是名將,就要無怨無悔。
車輪在路上磕磕碰碰,飛一般滾動。
何俠歸心似箭,得了娉婷,一騎當先,不顧風霜,直撲新家。
雲常,那雲深不知處,嬌妻耀天公主輝煌莊嚴的宮殿,真是此生家園?
不是家園,又有何處可去?
哪裡還有昔日的敬安王府?
何俠,還有白娉婷,都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蕭蕭蒼涼,穿心過,環骨繞,何俠回頭看一眼後面車輪飛轉的馬車。
娉婷已回,斷了肝腸,失了魂魄,但敬安王府殘留的一絲記憶,仍在。
她在,昔日便在。
她在,那曾經笑傲四國,光明磊落,一身正氣的何俠,便真的曾經存在。
“少爺!”冬灼的喊聲讓何俠驀然警覺。他從隊伍最前方飛騎回來,在何俠面前勒馬:“少爺,前面有人攔路,說要見少爺一面。”
何俠眼中閃過銳光,沉思片刻,揮手止住後面隊伍。
大隊赫然止步。
“帶過來。”
不一會,雙手被縛的男人被推到何俠馬前。
“你要見我?”何俠居高臨下,打量這個高大的男人。
他穿著書生服飾,身材瘦削,舉手投足問卻頗沉穩,面對何俠兩側侍衛的虎視眈眈,毫無懼色,仰頭道:“小將飛照行。小將不睡不眠,急行數日,在此等候小敬安王已有三個時辰,只為了見小敬安王一面,送上一個珍貴的訊息。”
何俠沉默地盯著他,不問是何訊息,反而沉下臉,哼了一聲,冷冷地問:“你怎知本駙馬會途經此地?”
身邊侍衛鏘然拔劍,指向飛照行,只要一字答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