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歡容,
也消減了。
忽一朝,聞得夫人堂上,有人來說親。蕙娘潛去打聽,見一媒婆,在夫人面前說道:「老婢是馮六娘,奉錢
塘趙太夫人之命,他家新狀元有書寄趙太爺,道狀元在京,曾遇貴府王老爺,說及小姐親事,蒙王老爺千金
之諾,故此老婢敢來說親。」
吳夫人道:「六娘來說,自然確當。只不知我家老爺,怎麼不發個書來?若近日京中有信到,也就是了。倘
然無信,須差著一家人到京請問老爺,方好從命。」
就吩咐侍從收拾酒飯與馮六娘吃,六娘閒辭浪語說了一回。蕙娘聽見這話,進房述與小姐得知。
玉環道:「趙郎問罪,死生未卜,今日又有個狀元來說親事。我們兩個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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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娘無計可思,反恨那六娘花言巧語,頓生一計就與小姐商量。約了房中侍女四五人,私到外邊伺候。
馮六娘吃了酒飯,辭別夫人,要到錢塘回覆趙員外。吳夫人又付些盤費。逕自出來。被蕙娘候住,騙他道:
「六娘不可輕去,我家夫人還有吩咐。六娘暫在東園住宿一夜,明日領了夫人之命,方好回去。」
六娘認以為真,便同蕙娘等齊到東園。園中冷靜異常,無人稽察。蕙娘騙那媒婆,引到《綠雪亭》中。四五
個梅香,一齊擁進,對馮六娘道:「奉夫人嚴命,我家小姐斷不嫁遠方別省去的,盡是你做媒婆的,偏要把
狀元勢頭來哄騙,好生可惡。先著我們在東園,吊打一百,還要送官究治。」
六娘道:「方才見夫人言語甚好,為何有這般說話?」
梅香不由分訴,盡將六娘衣服脫得精光,高吊在《綠雪亭》中,只管亂打。
六娘喊道:「不要亂打,我們做媒婆的,全靠一張嘴、一雙腳在外邊尋飯吃。列位姐姐必定要打,須把下面
的嘴,替了上面,上面的腳,替了下面。這也是媒婆舊規,話得事成,嘴內吃酒,腳下賺錢。話見成,手就
當腳,嘴就是此道。今日切不可打錯了。」
有《西江月》一首詠其事。
只為狀元情重,先教婆子來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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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端高吊竹亭中,打得滿身青腫。
口角嘮叨無用,腳跟往復難容;
今朝倒掛喜相逢,露出下邊黑縫。
蕙娘道:「且饒他這一次,你速速回去,不許再來纏擾小姐的姻事。決然不成的,休得亂語。」
馮六娘被梅香打了一頓,再不敢將攀親二字,口中提起,但求脫身歸去。倒把身邊盤費,送與梅香買放,空
身出了東園,連夜回錢塘縣去。
蕙娘回到房中,述與小姐道:「雖則打了一頓,究竟未知後日如何?」
小姐道:「蕙娘,你且暫時歸家,為我訪問新狀元叫甚麼名字,我們的痴想莫非天緣湊合?趙郎在京,有些
好處,也未可知?」
蕙娘道:「小姐也說得是。」
即日打點歸家去,問哥哥孫虎,可曉得新狀元的名姓。
評:
平平寫出報狀元,局勢便畢,機法便軟。先將承繼一段,極盡人情炎涼俗套,並老趙悽惻無賴光景,描繪一
番。突起一峰,令人快心豁目。九天九地,此兵家設奇制勝法也,奚止文章乎?
又評:
同一憐才也,蕙娘素卿看其設計,絳英就見諸行事,季苕寫於素志,玉環寫其意中篤摯之情。敘見同,義歸
於一。此作文化境也,讀者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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