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資格到離國去大殺四方。
蒼白的臉依然俊逸漂亮,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卻失去了神采。
曲邁一肚子牢騷。
連累了數不清的人命,心理上的重擔,其實比身體上的創傷更難治癒。
曲邁沒好氣地道,「一點小傷,不要總掛在嘴上行嗎?洛雲不在,我本來應該接替他的位置,在屋裡頭貼身保護少主,少主卻一定要我回床躺著休息,還把我趕了出來。就算不能進屋,我也要在門口待著,這天底下,沒有躺床上發傻的蕭家人。」
聽見有人進來,鳳鳴良久才把頭稍轉了轉,擠出一絲苦笑,「是你。有什麼事?」
容虎說,「你腿上的傷還沒好。」
「蕭家有訊息從離國傳來。」
曲邁抬頭瞪起眼,不耐煩的說,「怎麼你和少主都這麼問?真是氣死人,我又不是吃白飯的,不能去離國殺混蛋,讓我看門總可以吧?有刺客敢來,我保準戳死他十來個。」
容虎有條不紊地報告一番,把剛才向容恬念過的被殺官員名單,又向鳳鳴唸了一遍。
容虎不禁停了停,「你在這裡幹什麼?」
鳳鳴聽著那些並不熟悉,卻已經被死亡氣味浸染的名字,沉默了一會,低聲問,「我們的人有傷亡嗎?」
曲邁端了一把椅子放在門口旁邊坐著,拿著一塊烏黑的石頭擦劍。
容虎有片刻遲疑。
寢室是清輝殿守衛的重中之重,相連的院子裡巡邏隊來回穿梭,門口站著由容虎親自挑選出來的西雷侍衛,身如銅鑄,手不離劍柄,看起來很不好惹。
這樣大規模,高頻率的刺殺人家都城的官員,怎麼可能沒有傷亡?離國的護衛隊也不是光吃乾飯的。
其他事可以不對鳴王報告,但蕭家殺手團有信來,這件事還是要告訴鳴王,畢竟鳴王才是蕭家貨真價實的少主。
可大王又吩咐過,只許報喜,不許報憂。
感到胸中那股令人不舒服的氣悶感稍稍緩解,才繼續邁步,走向寢室的方向。
容虎想了想,較緩和地回答說,「大概傷亡了七八個,這是無法避免的損失。但對這麼多離國官員被成功刺殺而言,這個傷亡數字已經可以算是奇蹟了。蕭家殺手團,果然名不虛傳。」
容虎覺得心裡有一點煩亂,站在廊下,對著不遠處兩叢剛剛綻放,散出層層疊疊的若紫若紅的花瓣的春來紫,站了片刻。
「你在安慰我?」
問題是,這樣真的好嗎?
「屬下……」
從那一天開始,所有公務移到另一間內室處理。寢室變成了鳴王養病休息的專用地。
「容恬在安慰我,秋藍在安慰我,你也安慰我,人人都安慰我……」鳳鳴輕嘆道,「但實際上,需要安慰的,並不是我。而是那些被我害死的冤魂。」
鳴王陷入深深的內疚痛苦中,而大王則認為問題的起因,是不應該在鳴王面前談及各國形勢,從而把鳴王捲入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務中。
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上次容虎向容恬報告,離王毫無預兆地對繁佳貴族和梅江漁民下手,被旁邊的鳴王聽見,引發了駭然大波。
只為了在夢中拖延若言一會兒,為了說點讓若言感興趣的話,為了玩一個戰爭遊戲。
沒想到當下最棘手的問題正是出在這裡。
他明明知道自己面前那男人的身份,知道那男人掌握著無數人的生命,有著殘忍無情的心腸,而他卻天真地以為這是一個兩人之間的口頭遊戲。
一直以來,為了增加和鳳鳴相處的時間,容恬經常在床邊處理公務,聽取手下來自各方面的報告。
他說的那些話,直接誘發了若言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