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黑暗裡,她那已能適應光線的眸忍不住直望住鳳玉,併發起楞。她是不是曾經見過他,或是……
任由她看著,他繼續道:“雖人有形而鬼無形,但變了質的人心,有時卻遠遠比得任何鬼物可怖,那叫作心魔。”
“心魔?”不是,她認為鬼比人更……
“而你的心底就住了一隻,你可看得見它?”她細緻的裙角自他的指尖脫滑而去,在安靜的氛圍間引出一聲曖昧的窸窣聲。
他為什麼這麼說?從見他的第一天開始,他就不斷說著令她難以理解的話,在暗示她什麼嗎?可在這之前她並不識得他這個人呀,縱使現在她也懂他不多。她挪腿將裙角帶離他能及的範圍,躲過那曖昧。
縮回手,目光落在她微伏的腹肚上,星芒閃爍。“剛剛那是人,且針對你而來。”
“人?”
“手腳高明。”他解釋。
“手腳高明的人,你是說他習有武藝?”見他頷首,柳眉瞬時堆起。“你說他針對我,為何?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且從不曾和人爭過什麼。”要和人結怨,她平日大門不出地,只怕也無機會。
“很多事情不是你說了就算,你能看到的只是一,你能想到的只是二,還有三四五都被藏在人的一張臉下,如果再加上你看到卻不願想的,那……”
“鳳……鳳公子請別嚇我。”
“想嚇你的,是那人而不是我。”那“無臉鬼”至多是這目的。“知道嗎?逃避,就是你的心魔,它矇蔽你的心眼,而善良卻是導致它只傷你的主要原因。”直視著她,那專注就好似一眨眼就會錯過她某一個表情。
“我……不懂你說什麼。”撇開頭。“剛剛很謝謝你,我想我已經沒事,而外頭也應該沒有事了,你……”
領會她的意思,他站起:“要我幫你點燃燭火嗎?這樣你能安心睡一覺。”
“不用了。”不知怎地,他的那句心魔竟在她的心湖漾起一波漣漪,那圈圈的紋路愈泛愈大,幾乎要洇過她此刻的理智。
她的心裡,真住著什麼嗎?
一直盯著鳳玉走出門,她下了床榻將門上栓,再回到床上,心仍是不得平靜。
第四章
丟了支玉釵,她整個人變得有些鬱沉,因為那是她爹留下的唯一遺物,且她視它為命;而多了一個鳳玉,她顯得不安,因為這個身分成謎的男子,正逐漸滲入她的生活,他不但在控制闊天病情方面嬴得她婆婆的信任,如今更在府裡出入自由,因為他是闊天的救命恩人。
一個是出口她幼時“抓周”後便跟了她多年的故物,一個是闖進她世界不過十餘日的陌生男子,可卻同等地令她在意。
“少夫人,總管要我來告訴您,庫房方面已經準備好了,花廳也來了一些人,是不是可以讓他們進裡頭挑選了?”日過三竿,婢女春花進門準備端走盥洗後的汙水,順道一提。
妝臺邊,已起身良久的蘭舫正對著一本清冊瀏覽,她無比專注,似是想將上頭的一字一句都給記下。
原本府中買賣之事皆由申老夫人一手處理,再由管事從旁協助,但自申闊天被送回來之後,申老夫人的精神便從買賣轉至照顧獨子上,所以蘭舫才得以接觸買賣。
而知縣的誕辰在即,挑選賀禮的人也日益增多,府裡連日來忙碌有餘。
“婆婆她……”合上那紀錄了府庫所有藏物的本子。
“在客房幫少爺用膳。”捧起有些重量的水盆,春花動作僵窒了下,她下意識瞪著自己的肩處,露出疼痛的表情。
“好,那你幫我告訴管事,替我開了庫房隔壁的廂房,我就在那裡,庫房裡若有事,可以到隔壁問我。”回望住那已經走到門邊的人,蘭舫不經意覷進她似有妨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