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鮮花著錦、一個冷灶沉灰,落差極大。而桓子澄的面上仍舊是一派泠然,在宮門口站了一會,他便向自家馬車所在之處行去。
此時,早有守候的桓府僕役小跑著上前,躬身行禮:“大郎君這麼早就出來了?”又引頸往他身後瞧:“郎主也出來了麼?”
桓子澄負了兩手,面色淡然:“我先出來了,父親可能還要等一會。去叫啞叔把車備好,我先回去,你們在此處候著。”
第780章 踏夜來
那僕役也是桓府老人了,深知桓道非與桓子澄這父子兩個之間的微妙之處,因此也自不敢多問,喏喏應聲,便自躬著身子退了下去。
未幾時,便聞一陣馬蹄輕響,卻是啞奴馭著一張青幄馬車駛了過來,小廝焚琴便立在車轅上,見了桓子澄便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臉,歡喜地道:“郎君,車來了。”
桓子澄點了點頭,也不言聲,待馬車停下,便撩袍跨入了車中。
車廂中沒有焚香、亦無茶具等物,唯一方青氈、一壁微燭,佈置得十分簡致。
焚琴並沒跟進來,仍舊坐在車轅上,絮絮叨叨地不知與啞奴在說些什麼,清亮的語聲在夜色中漸漸散開。
桓子澄靠坐於車壁,垂眸打量著自己的手。
在他的手上,正握著一張折成方塊的粗繭紙,暗黃的紙面兒上摺痕重疊,似乎被不止一次地折起又開啟。
他凝視著這張紙,好一會後,方緩緩抬手,將紙張湊去了鼻邊。
一股淡淡的腥臭氣息,頃刻間縈繞於鼻端。
他的眉心動了動,冰冷的眸光深處,似蘊了一層極淡的笑意。
然而,這笑意很快便淡了下去。
他將紙片收起,復又取出了那隻錦囊,將裡頭的信箋取出來反覆看了數遍,目中便有了了幾分森冷之意。
馬車搖晃著往前駛去,穿過寬闊的御街,駛向了權貴雲集的大都城東南角。
桓氏府邸便位於這一帶的正東方向,是一幢六進六路的大宅子,乃是桓氏居住多年的老宅了。
桓子澄將錦囊也收好了,坐在車廂中,微微闔眼,那張素來冰冷的臉上,現出了些許疲憊的神情。
然而,當馬車停下時,跨出馬車的他,卻已然恢復了平素的冷淡,就像是方才的疲憊從不曾出現過。
他提步踏過桓府高闊的臺磯,進得院中,冰雪般的面容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靜與從容。若不仔細看,無人會發現,他的頰邊,仍有著些許不自然的潮紅。
“郎君要去探望夫人麼?”踩上垂拱門的石階時,焚琴悄聲問道。
桓子澄腳步未停,袍袖在夜風中翻卷:“先去蒲園。”
“蒲園?”焚琴一下子瞪圓了眼睛,驚訝地看著他。
蒲園可是四郎君的住處啊,他家郎君幾乎從不涉足的,怎麼今日卻突然要去那裡?
焚琴簡直覺得奇怪極了。
他偷眼打量著桓子澄,卻見他仍舊是一臉淡漠,絳衫飄擺、大袖迎風,不疾不徐地踏上了那條十字甬路。
焚琴皺起了眉。
這也太奇怪了,就算要去四郎君那裡小坐,也不必趕在今晚。通常情況下,夤夜到訪,總是有些不合禮儀的。
只是,桓子澄的神態卻極篤定,施施然自甬路轉上曲廊,腳步不疾不徐,似是早就打算好了要夜訪蒲園。
焚琴歪著腦袋跟在他身後,一臉的不明所以。
不多時,在兩個人的正前方,便現出了兩扇精緻的竹籬合扇門。
蒲園到了。
桓子澄腳步未停,轉上小徑,復又拾級而上,袍擺在夜風裡輕輕飛揚。
蒲園之中,仍是燈火通明。
桓子瑜想來還沒睡,透過那竹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