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秦素搖頭說道,一面引頸看向前方。
此處乃是長亭外的一片雜樹林,那樹木早便枯了大半,唯幾棵松柏尚餘青枝。
她微蹙著眉心,極目張望著,心下頗為焦灼。
她等的人,不知何時才會出現?
便在她等得有些不耐煩之際,忽見那重重枝椏間玄影晃動,旋即便現出了一道身影,玄衣鐵甲,腰懸長劍,正是已然成為一代持節都督的桓子澄。
“來了。”阿忍輕聲說道,一面往後退了幾步,停在了上風口。
這個位置既能照看到秦素,又不至於聽見一會兒秦素與桓子澄的對話,卻是極為合宜的。
秦素自是察覺不到這些小事。
此時此刻,她全副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正大步走來的那個身影之上,心情居然有一點點的激動。
即便在前世桓家風頭最盛時,桓氏子弟中,亦從沒有出過一個持節都督。
而桓子澄,卻做到了。
以智計、以堅忍、以雷霆一般的手段,將他自己,推上了前世的桓家都不曾達到的高峰。
望著前方那修挺的身影,秦素心中直是五味雜陳,也不知是何感受。
事實上,自從經由啞奴口中聽到那句“一曲《南山》何日還,彌悠不出誰可撰”之後,秦素的心,就再也不曾平靜過。
今日與桓子澄一晤,與其說她是來送行的,倒不如說,她其實是想要聽一個解釋合情合理,卻又很可能匪夷所思的解釋
彌悠,是前世中元二十年前後才崛起的一代名伎,而此時才是中元十五年,這世上,還沒有彌悠這麼個人。
桓子澄所說的那短短十四個字,終是將秦素眼前的迷霧撥開,讓她想明白了許多事。
那些她隱隱察覺到的變化,卻原來終有其因,而這原因,她這個知情者,應當是最為明瞭的。
“殿下怎麼這時候跑出來了?”人還沒走近,桓子澄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語氣中居然含了幾分責備:“天氣寒冷,外頭又亂,殿下不思在宮中靜養,卻偷跑出宮,萬一出了什麼事,如何是好?”
走在他身邊的啞奴此時便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他從沒發現,他家主公居然也能有這樣話多的時候。
這倒也不奇怪,畢竟他家主公也是個人,總要說話。
可是,這一番明是責備、實是關切的話語,桓子澄不曾用來叮囑自家弟妹,卻偏偏是說予了中元帝的女兒聽的。
何解?
啞奴只覺得萬分疑惑,總覺得在晉陵公主的面前時,他家主公的言談舉止,總有種怪異地不協調。
“我們是隨著眾人混出宮的,絕不會被人發現。”秦素此時便說道,又將手指了指阿忍,笑意盈盈:“我也有她護著呢,她可比旁人管用得多。”
桓子澄的視線往阿忍身上掃了掃,眼角微微一眯:“唐人?”
“是。”秦素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下來,彎了彎唇:“反正桓郎已經什麼都知道了,我也不瞞著你啦。”
她這話唯桓子澄一人能懂,此刻聞言,他冷峻的臉上,便有了一絲柔和的神情。
秦素便又笑看了他,作勢屈身道:“我只是想與郎君說幾句話罷了,還請郎君行個方便。”
桓子澄面上的柔和又添了兩分,向啞奴微一點頭:“把周遭清一清。”
啞奴躬身行禮,身影一閃,已然不見。
秦素與桓子澄對此已是習以為常,面色不動,唯阿忍的眼底劃過了明顯的驚豔。
她許是沒想到,青桓身邊隨隨便便一個奴僕,身手竟也如此之高,確實出人意料。
“阿忍你也下去吧,我與桓郎要聊一聊。”秦素輕聲說道,向阿忍點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