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被蹭破了皮,蹭上了地上的餅乾渣就跟扎進了玻璃似的。她屈起膝蓋,一條腿撐地,攔住那個男人的去路而後看著他道:“這麼隨隨便便攔車不說能不能壓死人,就說對車上的人。你說說,要是車上有個誰在睡覺這麼一剎車滾下去了,受了點傷,你說這怎麼辦?”
“抱歉。”年輕人沒看她,從她身旁擠過去,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最起碼的誠意都沒有算什麼道歉?”林木冷哼。
年輕人像是塊石雕一樣,充耳不聞,眼神出神的看著窗外不予回應。
林木咬著牙,小腿上黏糊糊的,不用看也知道是膝蓋上的血流下來了。她走到年輕人面前,腿一抬,腳踩著車窗讓膝蓋上的傷口正對著他,然後面色不善地對他道:“重新,好好說一遍。”
年輕人慢慢地將目光轉向她,林木這時候看清楚他的眼睛了。很黑也很深,就好像是包藏著山川走勢一樣,讓人能夠感受到他身上的氣勢。
“抱歉。”年輕人看著她道,如她所說的那般,很鄭重,聽不出敷衍。
導遊嘴上是說路上堵車所以慢了,但打了電話沒人接之類的話,跟年輕人道歉,但估計他心裡頭對這年輕人存著意見,他臉色很不好看。那年輕人也不在意,行李也不放上去就放在腳邊,然後他就肆無忌憚的睡著了。
年輕人坐在她斜對面,她看著了他帽簷之下的臉覺得這人長得還不錯,眉眼處很有味道,沒有點經歷的人不懂他眉眼中的故事。隨後她開始仔細打量這個人的著裝,他的衣服牌子都不一樣,東一家西一家,衣服上還濺了不少泥點子,而且衣服和褲子的磨損程度都不一樣。感覺這人好像是在戶外用品批發市場滾了一圈,撿了幾件自己看得上眼的穿了就走。不過那人手腕上的一串桃核很顯眼,拴著個黃銅鈴鐺。
最後林木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腳上,他腳上的登山靴底下全都是泥,泥漿整個包住鞋底幹了之後連紋路都看不清了。
揹包客。林木心裡做出了判斷,他肯定漂了很久。林木離他不遠,隱隱約約的從他身上聞到了雪山之上的香火味,聖潔純淨的不染一絲塵埃,將人的靈魂洗了個乾乾淨淨。
聞著那種乾淨的沁人心脾的味道,林木從心底裡忽然湧現出了些許久違的渴望,她也不明白到底實在渴望些什麼,不過肯定是她沒有的東西。
總感覺剛剛有什麼東西一下子攫住了她的心裡的那點為數不多的在這個世上多待會的念想。
黑夜裡,彌燈華彩瞬間便湧了上來,原本的那一丁點如水一樣的淒涼寂靜立刻被喧囂奪走。林木站在街口,披散著的長髮被風扯著和黑暗水□□融在一起,華燈映著她的臉頰,顯得白,卻凸顯出病態。她一隻手插在兜裡,伶仃的手腕露在外面,套著很細的素銀鐲子,卻也遮不住手腕的紋身。一隻黑色的蟬。林木一隻手舉著卡片機對準暗淡無光的夜空,漫無目的地搜尋著。
“嘖,都跑這來了還看不見星星。”林木最終放棄似從相機螢幕上移開目光,略帶失望的看著頭頂的夜空。忽然,她猛地察覺到異樣,她伸手一抓接住了對方扔過來的東西,手腕上的鐲子卻一下子被甩掉了。
林木看了一眼手裡那一袋子酒精棉,抬起頭望向街口的對面。恰逢綠燈,車輛一輛一輛地從她面前飛快駛過。那個年輕人站在街口對面也不停留,揹著水藍色的登山包重新步入了人潮之中。
林木聽見了金屬和地面摩擦的聲音,很尖銳,她的臉色也一下子就黑了。
我去,老孃的藏銀鐲子……
他這是什麼意思?酒精棉是他心裡過意不去所以買的?那他怎麼不過來送,扔是個什麼意思?她林木難不成就這麼讓人噁心連靠近都不行?
林木看也不看直接把酒精棉扔進垃圾桶,她林木要什麼都要走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