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聽過這些話的她面頰也不禁有些盈紅。
之後的幾個月裡,兩人原來的沉默也消逝了許多,代之以一種和睦的氣息。生活還一如既往,林夕白天舞墨,一層層浸染山水,之後獨自對白弈,夜晚對月撫琴;木森也頗受影響,白晝時走筆龍蛇,品茶飲酒,入夜後吹笛舞劍,伴著幽遠的琴聲,活一幅超凡脫俗的山水畫!這段時間,每日清晨,木森都費盡心機地找繼續留下的藉口,像是故意在說給誰聽,往往這個時候,一邊的林夕都會掩面一笑,不做聲,權當他是在自言自語,每每看到他緊蹙著眉若有所思之時,她都忍俊不禁,也算是每日木森送給她的小小快樂吧。不過,這快樂終究是短暫的,一笑過後她的臉上中總會出現更多的哀思。垂目也漸漸喜歡上這淡泊的生活了吧?她總喜歡叫木森的名號。她想,可是,這可不行……自然木森對她表情的細微變化是有非常敏銳的察覺的,他嘗試過與她交流,可結果就不用說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山上的景色也在日夜交替中斗轉星移,這一天,木森興沖沖地跑到林夕面前,“走,我帶你看點東西。”
這荒山野嶺的會有什麼?林夕故笑,不過也是許久沒有出去走走了。於是,他隨著木森跨出林遠居,越過一片池塘,到了一個小山包前。這時,一直放在林夕眼睛上的手方才張開,“你看——”他指著寬闊無際的山野,“記得嗎,你跟我說過的。”
眼前的一切幾乎讓林夕訝異得說不出話,她用雙手捂著大張著的嘴,彌望著面前隨風輕動的點點白絮。我和他說過的,那可是無意間的一句,沒想到……
“怎麼了?你不是很喜歡它嗎?”
林夕的喉嚨似乎被一股熱潮堵住似的,鼻頭也酸酸的,雙眸在日輝上晃出亮光,一閃一閃的——漫山遍野的白草!香氣撲鼻,彩蝶繚繞,她正站在這芳鬱之間,口中有股說不出的味道。木森臉上還掛著笑容,,而林夕呢?那也許叫做感動,也許叫做擔心……
一向無所畏懼的林夕也會害怕呀!她一直害怕某個人會說出什麼,但照目前的情況看,那是無可避免的了,她的心還在掙扎!就這樣,轉涼的風帶走了一個深秋,轉暖的風又帶去了一個嚴冬,同一屋簷下,兩個人在一種微妙的氣氛中度過了一個春秋,又是春寒料峭的一個夜晚:
荒涼的山丘又有一些動盪,一個肥頭大耳,衣裳破亂,蓬著頭髮,大嘴短鬚,裸腹赤腳,手持蒲扇,頸上懸著一串動物骨節,腰繫酒袋,無比邋遢的大漢在樹間穿行,他是聞到琴聲才上山的,可根據他粗獷的面相來看絕不像是什麼文人雅士,活脫一個屠夫,但他的確是奔著琴聲來的。
第十三章 白弈
他登上這並不十分陡的山峰,離林遠居越來越近,自然那琴聲笛音也愈發清晰了,一琴一笛的合聲中充斥著悽異的感覺,或許只有這樣的音符才能讓人回味無窮。他晃晃地走著,肚腩隨著手中的蒲扇以一樣的頻率左右搖擺,一邊走還四處看著,寧靜的池塘,殘荷濁溪,無際的荒廢的水田,雜草蔓生的長蒿地。水田中錯亂地分佈著一塊塊窪地,月影在水中盪漾著,映出一道道金光,同樣,那也是尚未轉綠的秋草的顏色。
他走到了林遠居外,院牆上密麻地題著字,墨跡有些時日了,想必是木森和林夕一時興起提上去的吧。他隨機掃了一眼:
十里寒天
十里鎏光覆九天,萬丈烏霞映山泉。
百畝長蒿知風勁,千頃水田倒玉盤。
殘荷敗藕枯蒼葉,汙溪濁流滌黃蓮。
鍾靈毓香濯空寺,煮茶論劍共參禪。
落款是“某年某月垂日寄情題之”。
看到這裡,大漢微微一笑,然後便尋聲而入,直闖進院子:“吾聞聲而來,原意是尋仙樂的,不料尋到的只是一對才子佳人,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