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隨後的幾周裡,我開始思考我看到更多毆打的場面,或許還有死亡事件的可能。我仍然開心能夠和的幫派接觸,但是我也開始感到羞愧。我曾確信自己只是一名社會學的觀察者,超然而又客觀。但是我現在開始覺得錯了,我真的只可以站在一邊,看著某人捱揍嗎?我渴望如此靠近暴力,靠近一種我知道其他的學者們無法見到的文化,我為此而感到羞愧。
實際上,我可能毫無辦法阻止任何人受到幫派的毆打。在我生命中,我第一次在做一件我真正熱愛的工作,我為我的成功而感到興奮。在大學裡,我的研究開始受到教授們的關注,而我當然不想失去這種關注。我告訴威爾森我遇到的那些年輕人,以及他們與幫派的關係。我把事情說得很含混,並沒有告訴他我所見到的每個細節。他似乎被打動了,而我不想失去他的支援,所以我認為,如果我能夠忘掉這種羞愧,或許它就會消失。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基本不再跟我的朋友們和家人談論我的研究。我只是記下筆記,並努力不引起注意,除了不時告訴我的指導教授一些故事。
當我放假回到加州的家中去見父母時,我也基本很少告訴他們我在這個專案中的工作。我的母親是一位醫院裡的檔案管理員,她已經非常擔心我住在離家那麼遠的地方,所以我不想用幫派鬥毆的事情來增加她的憂懼。而我的父親如果得知我向指導教授隱瞞事實,也一定會不開心。所以我也向他們隱瞞了我的田野工作。我只是向他們展示了我那不錯的成績,並只說了一點點可以搪塞過關的事情。
檢討一下“一百塊”的毆打事件,至少能夠讓我更現實地思考我和的關係。這讓我正確認識到,我與黑暗之王的互動一直受到很大的限制。我所一直採取的那種俯視的優越視角,實際上是一種校正過的觀點。這並不是說我曾經見到的不是黑幫正確的一面,而是還有大量的東西我尚未接觸到。我知道黑幫用各種不同的方法賺取大量的金錢——例如,我曾聽說他們敲詐店鋪主,但是我只知道很少的細節。我所見到的,都不過是奢華的消費:珠寶、汽車、派對。
而且黑幫明顯對更為廣大的社群有著巨大的影響。它的運轉良好,不只是體現在告訴租戶們不能待在一樓大廳中,對“一百塊”的毆打說明了這一點。但是如果我真要以黑幫活動來作為畢業論文的主題,我就必須要學習更多有關黑幫是如何影響社群中每個人的。這個問題的解決,關鍵是要找到一種擺脫控制的方法。
第三章 罩著我的人(1)
“一百塊”的朋友們把他送去了醫院,治療他受傷的肋部和臉部。隨後幾個月,他都住在附近一個朋友的公寓裡養傷。最終,他又搬回了羅伯特?泰勒。那棟樓既是的家,也是他的家,沒人指望那次毆打會一勞永逸地把他驅逐出去。
我好奇在下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會作何反應。直到那時為止,他總是樂意四處帶上我,也很開心自己有一個私人的傳記作者。他曾經跟朋友們吹噓說:“他正在寫我的生平,要是你們都能認字,你們就能學到點兒東西。”他實際上並不明白我究竟要寫什麼——原因在於,實際上,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是否會因為我看到他毆打“一百塊”而遷怒於我,或者是否會要審查我。
在隨後的一週裡,我都沒有回到羅伯特?泰勒,直到打電話邀請我參加他四歲女兒舒吉(Shuggie)的生日派對。舒吉是和他的女朋友喬伊斯(Joyce)所生的兩個女兒之一,另外一個女孩叫畢畢(Bee�Bee),當時兩歲大。和喬伊斯的關係似乎頗為密切,但是同時也好像與麥西以及他們倆的兒子賈邁爾(Jamel)很是親密。儘管貌似信任我並允許我進入他的世界,但他同時又對自己的私生活極為戒備。除非是像生日派對這樣的親民場合,否則他一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