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只要玉秋實就此事問上一句,這場沒頭沒尾的大案就會徹底成為宋瀾心中對玉秋實最大的疑雲。
精彩萬分的誅心術。
她捫心自問,就算是她,恐怕也不能周密地設計出這樣又毒又狠、卻片葉不沾身的謀略。
落薇掩飾著唇角笑意,岔開話頭,對宋瀾道:“快要到夏日裡了。”
宋瀾眉心舒展了些,答了一句:“是啊。”
他朝窗外看了一眼:“我記得從瓊華殿往東去,便是會靈湖,瓊華殿後,有從會靈湖中引來的一方小池塘,栽滿了荷花,前幾年你我忙於政事,竟然不曾同賞過,今夏定要在你宮中辦幾場清涼宴,採了荷葉做綠盤才好。”
落薇惜字如金地道:“甚好。”
宋瀾枕在她的腿邊,閉著眼睛,似有懷戀:“我還記得……從前阿姐在宮中時,與舒康一同去會靈湖划船,採一船的荷花蓮蓬,夕陽西下時歸來,長髮不落飾,我在岸邊瞧你,當真是太美、太美了。”
他神思睏倦,不一會兒便閉目睡了過去,落薇將他擱在玉枕上,自己則徹底失了睡意。
她披衣起身,走到窗前,正是暮春早夏,她聽見了微雨聲中斷斷續續的蟬鳴。
宋瀾口中描述的場景,她也記得。
只不過她記得的,是宋瀾身側、晚風中的纏枝花,那時夕陽雋永得天荒地老,她抱了一朵碩大菡萏,眼中只能看見一個人。
就如他也只能看見她一樣。
立
夏時,江南終於落了雨,春旱暌違已久,此時落雨早就無法彌補當春的災殃,然而汴都仍舊為這相隔甚遠、姍姍來遲的雨歡慶了一番,有臣子上表吹噓帝王誠心,亦有人提議,帝后應重返太廟祝禱,感謝祖宗賜下甘霖。
宋瀾欣然應允,命定禮部擇選吉日。
然而兩人動身之前,一首歌謠卻先於他們傳遍了整個汴都,街頭巷尾的孩子耳熟能詳,不多時便落到了諸臣的耳中。
眾人遮遮掩掩,誰也不敢上奏,心照不宣地裝傻,畢竟除了讀書人,誰也不知道這歌謠是何含義。
玉秋實暗中查了許久,只知最初是一位外地商人來汴都兜售赤金盃,他所售器皿刻紋美觀,又價格低廉,因此風靡一時。
誰料不久之後,購置了赤金盃的人竟紛紛找上門來,指責商人所售乃是贗品,此物根本不是赤金,使用不久後便斑駁脫落,露出本里——原是赤銅打造,貼了金箔。
商人不肯承認,於是眾人便以石擊杯,叫過路眾人聽聲相辨、主持公道。
由此便傳出一首歌謠來。
宋瀾聽見這歌謠時,已是預備上太廟的前一日。
小皇帝坐在昏沉的乾方殿中,落薇坐在前堂的屏風之後,聽葉亭宴一字一句地將那首歌謠轉述給了他,方聽罷,宋瀾便怫然大怒,掃落了面前案上堆得凌亂的奏摺。
落薇與煙蘿對視了一眼,輕輕挑了挑眉。
青年臣子溫潤的聲音似乎還回蕩在殿中,輕輕地重複——
“假龍吟,假龍吟,風起雲行無雨至,臥水埋金爪難尋。蒼苔原本非碧色,怎以此物作篔簹?蓮花去國一千年,雨後聞腥猶帶鐵!”[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