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倭船,迎面撲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馮虞在船艙內外走了一遭,不時便可見滲入木料的灘灘血跡。看來此間也經歷過一番慘烈廝殺。看到此情此景,馮虞已能大致推斷出來龍去脈。想來這幫倭寇便是當日朝倉家答應送來的戰俘。這些人大約初行時尚屬恭順,使得守衛放鬆了警惕。待到船隻將近,這些人暴起發難,奪取了船隻與兵刃,將守衛斬盡殺絕拋屍大海,而後……
下了船,那兩個莊丁已經取了口供過來繳令,與馮虞的判斷大致相當。這幫傢伙曾聽來過中原的倭寇說起,大明軍兵不堪一擊,登陸劫掠屢屢得手,便想著如法炮製撈一把再做打算,哪知卻在此地碰上了硬茬。
馮虞點了點頭,道聲辛苦,找來毛邦化,讓他著人打掃戰場,收拾倭寇首級,盛殮陣亡將士遺骸。此刻這位毛指揮如孫子一般唯唯諾諾,但聽馮虞吩咐。他轉身剛要走,又回身問道:“那些個俘虜怎辦?”
“這些人留不得,免得露了口風。剮了,祭奠陣亡將士。”
這一役,明軍共斬殺倭寇六十七名,自身卻戰死、傷殘近百人。其中馮虞親兵亡七人,傷四人;楊家莊丁亡三十人,連上楊風傷十九人;衛所兵亡三十二人,傷五人。衛所軍到場人馬最多,傷亡比例卻是最小,而且陣亡之人七成都是背後挨刀。看著這個數字,馮虞忍不住搖頭嘆息。邊上的毛指揮滿面羞赧。“馮大人。我是再無臉面要什麼功勞了。若不是馮大人身先士卒指揮若定,今日我老毛的臉可丟大了。”
馮虞苦笑一聲,掉過頭來還得安慰毛邦化。“毛大人也不必過於自責。衛所軍戰力低下天下皆同,也不是大人一人之力所能扭轉。今日全殲倭寇,鎮海衛還是有功績的,本官上奏時不會漏了大人的戰功。只是日後將兵還得再加精訓,日後若是再有倭寇竄犯,只能靠大人一力應對了。”
“那是。那是。多謝馮大人肯為老……肯為邦化美言,感激不盡!感激不盡!”
看看戰場上沒什麼事了,馮虞讓毛邦化傳醫官收治傷患,收拾善後,又叫個莊丁往楊家送信,自己帶上親兵與楊家莊丁拍馬直奔港尾鎮。到了鎮上醫館一看,楊風、嶽海都已經重新包紮完畢。這大夫對處置刃傷還有些心得,活兒做得利落,馮虞當即拋給他一錠足足三兩的紋銀。掉過頭來看,楊風已經緩過來了,只是面色有些蒼白,畢竟傷不算重。嶽海可就慘了,汗如雨下,面如金紙,閉著眼睛直哼哼,不時還抽搐一下。
那大夫湊過來說道:“大人,這位軍爺傷得重,草民這邊沒有好傷藥,只能想法稍稍止住血。若是這軍爺還撐得住,最好還是送漳州府就醫。大地方才有好醫好藥。”
馮虞想了想,轉頭吩咐親兵出去尋輛大車來,回頭湊近嶽海耳邊說道:“兄弟,還好吧。撐著點兒,過會子便送你到漳州,尋最好的醫師,必能治好。”
嶽海睜開眼,勉強應道:“大人,莫擔心我。如今嶽海已是廢人一個,治不治的也沒什麼關礙了。”
“糊塗!”馮虞心如刀絞,大喝一聲。“嶽海你聽好了!我馮虞的命是你救的,日後你我便是異性兄弟,你家人便是我家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只管安心養傷,早些好了,我再為你尋一門好親事,風光大辦。還有,這一戰咱們斬獲首級我都報與你,雖不能再任實職,總還能討個封賞功名。日後你便跟在我身邊,還有許多事能幫兄弟我分擔。莫想歪了,一心治傷,明白麼?”
嶽海僅存的右手緊緊握住馮虞的小臂,雙目緊閉,兩行熱淚流過面頰。
此時外面車已備好,馮虞親手抬起擔架一腳,將嶽海抬到車上,一路還招呼著:“腳步穩當些,擔架放平。”放好擔架,馮虞翻身上馬,親自護送。莊丁也將楊風扶上馬,在後牽行。行到半道上,楊萬榮心急火燎地帶了人飛馬趕來。見著大隊人馬,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