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沒錢,很窮,也沒地方賣藝去,都是大街上找個地方撂地,城市裡都不讓待,都只能跑到農村去。也賺不了什麼錢,勉強混個溫飽吧,有時候甚至連飯都吃不飽。”
“我小時候嘴可饞了,可不像你這樣,看著這一大堆吃的東西都能忍住不吃。我第一次正式登臺賣藝,就是去人家壽宴上說相聲,自己偷摸跑去的,就是為了混頓肉吃。”
“還挺好,演出挺成功,我飽飽吃了一頓肉,還給我師父帶了好多,還有一瓶酒,還有我的演出費二十塊錢,這就不少了,都夠我師父掙一個月了。”
“可惜啊,我回去的時候,被我師父狠狠訓了一頓,還讓我跪著思過。唉,也怪我小時候莽撞啊,一個正活兒不會就敢上臺去。後來也是這件事情之後,家裡儘管非常困難,我師父都還會擠出一點錢來給我買吃的。”
許陽抬頭怔怔聽著,已經入了神了。
何向東還是絮絮叨叨說著,何向東很少說學藝的事情,他跟許陽聊得都是他跟方文岐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從天津郊縣說到天津連城曲藝俱樂部,再說到浪跡江湖的那些年。
再說到方文岐怕耽誤他的前程,獨自一個人偷偷跑到上海去投奔朋友去,把他託付給了柏強照顧。再說到自己終於在北京闖出名氣,即將名滿天下之時,方文岐的身體卻撐不住了。
再說到最後的告別演出,那是這個熱愛相聲藝術的老人最後的輝煌,也是他與他不捨的舞臺和觀眾最後的接觸。
說到這裡,許陽早就泣不成聲了。
何向東也是雙目含淚,嘴唇顫抖著,方文岐永遠都是他心中最為柔軟的地方,不管多少次提及,他總是如此。
後臺也沒人敢過來打擾著爺倆,演員們都在遠遠看著,他們都覺得這爺倆已經自成一個小世界了。
此時,四方茶館匆匆忙忙衝進來了幾個人,許爸許媽還有許貴國終於趕到了。
“陽陽。”許媽帶著哭腔喊了一聲。
許陽扭頭看去,也哭了:“媽媽。”
許媽趕緊跑過去把許陽抱住:“陽陽,嚇死媽媽了,嚇死媽媽了。”
許媽心有餘悸。
許爸也嘆了一聲,可明顯鬆了一口氣。
許貴國看了看許陽,又扭頭看著何向東,滿臉不悅:“何向東,何老師,我今天倒是要問問你了,我們家陽陽怎麼會在你這裡?”
何向東之前還沉浸在對師父的懷念當中,現在被人猛的這一聲怒喝,他心頭的怒火也起來了,看著許貴國就問:“你誰啊?”
“我……”許貴國被噎了一下。
許爸出來打圓場:“這位是許陽的叔叔,許貴國,也是你們相聲演員。我是許陽的爸爸,我叫許貴強。”
何向東對許爸微微頷首:“你好。”
他沒理許貴國。
許貴國怒了:“何向東,你今天必須給我們一個解釋。”
何向東冷眼看他,聲音冷淡:“你要什麼解釋?”
“我……”許貴國話還沒說出來,就被他哥攔住了。
許爸說道:“好了,貴國,先回家吧,回家再說。”
“哥……”許貴國叫了一聲。
許爸喝道:“先回家。”
許貴國含憤低頭。
許爸轉身對何向東說道:“那何老師,我們先帶陽陽回去了。”
何向東微微頷首。
許爸走過去對許媽說道:“先把孩子帶回去吧,有什麼事情回家再說吧。”
許媽點點頭,擦擦臉上的淚水,又擦了擦許陽臉上的淚水,她道:“陽陽,我們先回家。”
一聽到要回家,許陽立馬扭頭看著何向東,何向東也看著許陽。
許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