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微微一笑:“他雖然看著象是個粗人,但其實為人很精明,絕非有勇無謀之輩,他對局勢的判斷也非常準確,現在絕不是貪功冒進,建功立業的好機會,未來的高句麗征伐,才是大頭。”
背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王世充收住了話頭,向後望去,只見一陣火光晃動,麥鐵杖仍然是白天的那身打扮,帶著六七個騎馬隨從,正從後面的官道上馳來,一看到路邊的王世充,先是一愣,轉而笑道:“行滿,你怎麼在這裡?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王世充哈哈一笑:“怎麼,剛剛教訓完兒子回來?”
麥鐵杖笑道:“這小子成天不幹正事,十幾天不盯著他就給我惹事,非得好好板起臉來教他怎麼做人才是,對了,我這一趟在家耽誤了不少時間,你怎麼也才出城啊?”
王世充的眉毛一挑:“今天看到令公子和沈光,錢興他們三個,一時感慨,想到了二十年前我兄弟三人也是和他們一般年紀,攜手上戰場的,所以後來找那兩個小子到酒樓喝了幾杯酒,一直磨蹭到現在,要不是得出城回營趕上明天早晨的點卯,這兩小子現在還會磨我說當年打仗的故事呢。”
麥鐵杖笑道:“咱們兄弟當年那些出生入死的經歷,講上三天三夜也講不完啊,青奴,你先下馬,我跟王侍郎騎馬回營,你們跟這兩位兄弟擠一擠,一會兒回營交差。”
那名給喚作青奴的大漢,爽快地應了聲諾,跳下馬來,王世充定睛一看,只見此人臉上一塊青色的胎記,雙眉斜飛,眼如銅鈴,手持一柄開山長爺,頂盔貫甲,滿臉的橫肉和亂七八糟,如同雜草般的鬍子混在了一起,顯得格外地剽悍。
王世充現在天生對這樣的壯士感興趣,這人活脫脫就是個當年的王世積的頭號馬仔皇甫孝諧那樣的暴力肌肉男,長得與其說是個人,不如說是頭大猩猩,大狗熊,光他拿的那把大斧子,看起來就至少有個百二十斤的重量,跳下馬這一下,砸得地上直接就陷下了幾寸,可見他這一身全副武裝的重量,起碼也有個四百來斤,而那匹馬看起來一下子輕鬆了許多,本來微屈的馬腿一下子又恢復了平常的筆直狀態。
王世充上下打量了那壯漢幾眼,奇道:“這位壯士面生得很啊,鐵杖,以前好像沒有見過。”
麥鐵杖哈哈一笑,指著這人說道:“此人姓費,名青奴,乃是我在萊州任上的當地一個騎奴,他是突厥人,父親曾經是突厥莫何部落最有名的勇士,那年遠征突厥的時候,他全家被俘,後來送到了萊州安置,由於是戰俘的身份,所以他生下來就是當了個馬伕,我去萊州的時候,看到此人英雄了得,馬術精湛,就把他贖了出來,作為了我的長隨,他從小沒名字,只是因為臉上這塊胎記,給人叫作青奴。”
那費青奴向著王世充一抱拳:“主公來萊州的時候,那裡正在鬧瘟疫,俺爹孃當時病重,主公掏錢買藥讓俺爹孃吃,後來俺爹孃去了,主公還幫俺埋葬了俺爹孃,青奴這輩子,都要跟著主公了。”
王世充點了點頭:“果然是個堂堂的壯士,鐵杖,我可真羨慕你啊。”
麥鐵杖的眼中也閃過一絲得意之色:“行滿,你手下那麼多猛士了,我這裡才一個象樣的,你可不許打他主意啊。”兩人相視大笑,而周圍的隨從們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王世充和麥鐵杖又跟著自己的手下們分別交代了幾句後,便並肩而騎,眼看二人的座騎離著大營不到一里了,連燈火通明的轅門都看得清清楚楚,麥鐵杖卻突然一勒馬韁,停了下來。
王世充也跟著長吁一聲,停下了坐騎,回頭一看麥鐵杖,只見他的表情已經變得異常嚴肅,王世充奇道:“鐵杖,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