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涵道:“我給你電話,去打過去問問吧。”
他用舒涵給的電話號碼聯絡了心理醫生。顧亦城將舒姝的大致情況說了一下,心理醫生最後得出的結論:強迫症。舒姝這種在某種條件下表現出來的焦慮,屬於強迫型聯想。
心理醫生道:”舉個例子吧,你心裡特別煩躁時會有什麼特殊的動作嗎?比如握拳,打響指或者跺腳?”
顧亦城想了想道:“握拳。”
“握得很用力?”
“看煩躁的情況而定,心特別慌的時候甚至會想要弄疼自己。”
“你這位朋友便是這樣,某種心情困擾了她,在某種特定的情況下,她會反覆聯想起那些不幸的事,最終導致不能承受。”心理醫生建議顧亦城帶患者來做一次全面的檢查,因為患有強迫症的人往往會伴有輕微的憂鬱症。
顧亦城結束了與心理醫生的通話,又上網查了下,患有強迫症的患者總是被一種強迫思維所困擾,在生活中反覆出現強迫觀念及強迫行為,反覆聯想起不幸的事件,明知不可能,卻不能剋制,激起情緒緊張和恐懼。
舒姝的強迫症在下雨天發作,從她斷斷續續的話裡,顧亦城假設性地推斷出,也許那孩子就是在那樣的雨天沒了的。這六年她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啊?他光是想想都覺得苦。是不是每到下雨天她就會變得精神恍惚?想想看又覺得不對,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偷窺她的生活,沒見她有任何奇怪的行為,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她奇怪的行為應該是和他見面後才開始的。如果將雨天當成一個催化劑,那麼他可不可以將自己也比作另一個催化劑?
顧亦城扶著額頭,長長地撥出口氣,他一直怕她忘了自己,這下好了,他成了她心裡的病,時不時發作一下,怕是怎麼也忘不了了,他卻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他得送他去接受心理治療;這是必須的。
可是,怎麼送?
顧亦城心底泛起愁來,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和舒姝溝通。在她退燒後,他曾試探性地和她聊起那晚的事,她冰冷的眼神讓他不敢繼續往下說,彷彿那個精神恍惚的人是他,而不是她。該怎麼開口?她是那麼的敏感,何況她大多數時候看起來都很正常。就算退一萬步,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了,她會有什麼反應?顧亦城想,不管什麼反應她總是會給他臉色。
顧亦城忍不住笑了一下。舒姝有養花草的習慣,可她懶啊,一般只養仙人掌,蘆薈之類的植物,也不用怎麼澆水,她總愛對著花花草草自言自語,他記得以前她說,花草也是有生命的,多和他們說話,它們會長得好一些。花花草草有沒有生命他不知道,但他實在想象不出,舒姝養的那個啥啥“綜合田園犬”是個什麼樣子?是不是和她一樣也不愛理人?想到一人一狗站在江邊互不理睬的樣子,顧亦城由衷地笑起來,見舒姝回頭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這才止住了笑,咳嗽兩聲試圖掩飾自己的尷尬。
舒姝仍不怎麼理會顧亦城,她夜裡總是睡不踏實,有時睜開眼,他就真的在她身邊,替她蓋被子,他們也不說話,就那樣靜靜對望。
黑暗中,舒姝背過身去道:“你不用每天夜裡來看我,我睡覺其實很老實。”
他頓了頓,道:“我知道。”他當然知道,她睡著時呼吸會變得異常輕微,因為她曾經那般乖巧地躺在他身邊,從不踢被子。
漸漸的,顧亦城能夠感覺得到兩人之間不再劍拔弩張。舒姝喜歡看書,抱著書坐在花園的涼亭裡,一坐就是半天。她看書,他站在落地窗前看她,起風時,他拿著披肩搭在她肩上,她說謝謝,他說不客氣。偶爾她也和他聊兩句,他講笑話給她聽,她總是心不在焉,可是過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微微扯動嘴角。
他給她講他這幾年去過的地方,從俄羅斯的冰天雪地到埃及的沙漠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