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婕妤,這等風光華麗的好日子人生能有幾何?!要這勞什子“端莊”、“婦德”做什麼?!
本以為我們是那合歡扇上的合歡花,在春光裡綻放,可是我知道不管我是怎樣高潔如素,我也一樣脫不了那早已命定的符咒。我愛的是一個大漢天子,國富民庶的皇帝,他受著天下所有女人的目光,註定他不會為哪一個女人長久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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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知君用心如日月(2)
我的天很塊會塌,但我得有勇氣接著。
可是,有沒有一次例外,有沒有一次僥倖!轉瞬秋節至,生命真的如這手中扇。只是這一天來得太早,春至秋不過是一季輪迴,我便註定要付出生命的所有,因為我忘不了那些被你愛戀的好日子。我還沒有老,我滿身滿心的柔婉才情只不過被你窺見一斑,甚至那闋歌詞還沒有填完,那首曲還沒有度就,你並不知道那是一言一柔心,一曲一斷腸。可在你眼中一切已不重要,所有為你準備的心緒也如這首詞的下闋一樣如秋風掃過一池芙蓉,零落的滿眼滿地都是。
我生為你來,而你不過是用手點了一下我的眉心,便怫然而去!你看見了春來還繞御簾飛的嬌燕。你再不曾回頭。我一日一日在如水深夜幽寂獨眠,聽著耳邊蛩聲竊竊吟壁,回想著一寸一寸過隙的流光,我想知道,對於我,你有沒有過一絲的不捨得,那怕是閃念間。
一切似乎已經走遠,我的心我的人已冰封於那一段日子,不再開啟。我想去長信宮侍奉王太后,盡一些天下凡人兒女膝下承歡的孝道。或許我不是最好的妻,但我卻是太后口裡心裡的好兒媳,是她當年一句“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的庇佑,使我免去多少禍端。
在這場愛慾角逐中,我不是她們的對手,也不想去爭,亦不屑去爭,因為以色侍君不是我的初衷。我眼見得你日日沉迷,聽到了那一句使我從此斷了紅塵念想的話:“吾當老於是鄉(合德溫柔鄉),不能效武帝求白雲鄉也”。侍奉太后的奏章剛遞上去,沒想到你那麼快就答應了,無一點猶豫之色,聽著你從未央宮傳來的“允其所請”的口諭,我心裡不禁陡然又是一凜;,回頭看那熏籠玉枕已再無顏色。這氣,是賭,還是堵?
自此,長信深宮寂寂,“夜懸明鏡青天上,獨照長門宮裡人”。多少個房深風冷的夜,伴我的只有那一盞明滅的宮燈,那盞形如宮女跽坐的燈,雙手之間擎一柱燈苗,神態恬雅安詳,永無怨憂永無機心,那表情心思是在詮釋著人世間的圓融與大信,一如宮名。
月明人靜漏聲稀,夜夜聽見誰家婦人,永夜無寐,嘔嘔軋軋織成一段回紋錦字,將去寄呈誰。歲月在青絲換華髮間悠然流走,我不想知道昭陽宮裡的紅塵人世已過了多少年。
可是那一年,綏和二年的三月,你四十二歲,對於一個男人正是大有為的好年紀。武帝四十二歲時,迎回了第二次出使西域的張騫,自此漢與西域開始相互交好往來,開闢了潤澤千秋的“絲綢之路”。大漢國從此聲名遠播,諸國無不懾於漢威,漢往往派一單車使者便定屬國於萬里之外。這一年武帝也終圓了他的另一個的夢,他得了大宛那匹“真堪託死生”的漢血寶馬,武帝愛極喚它作“天馬”…………那是怎樣的一場寶馬遇英雄的千古盛會呢,武帝騎在馬上,英姿神武,掌控天下,那一種俊偉,宛然一切才剛剛開始。可是,對於你,四十二歲,意味著永遠的終結。正如你所願,就在她的懷裡,一切寂滅。
你可知道這世上有比合德的懷抱更醉人,更撼動人心的東西?你怎會不知,你真的不知嗎?
那天一早,長信宮門剛剛開啟,這長長的臺階我還沒來得及掃一級,宮人來報,說你走了。我站在臺階上就這樣突然懵了,一切沒有了影像和知覺,我哭得笑了,我笑得哭了。我知道我們的故事結束都沒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