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鞋,他們都面帶焦慮地等待著什麼。當準中年離開錦滄文華大酒店時,已是深夜二十四點。準中年看見他們仍等候在那裡,只不臉龐上的焦慮格外明顯了一點。準中年不由好奇地詢問,方知他們在等候一個叫做陳百強的香港男人,為了他的《一生何求》,為了他“DANNY〃的簽名。
那一夜,陳百強始終沒有出現,或許出於不屑,或許出於無奈。他們留給準中年最後一個印象是在大堂門口,他們全體高唱著《一生何求》,隨後滿懷激|情地高喊著:〃丹尼,我愛你!〃、〃DANNY,I LOVE YOU!〃
1976年9月9日,從這天往前或推後(2)
他們青春的力量敲打著錦滄文華大酒店的牆壁,也敲打著準中年的心房。準中年注視著他們,在自動感應門的另一面。他在一個小男孩的面龐上,似乎看見了當年那兩個孩子的影子。在離開那個決定性的日子之後,路邊撒尿的孩子們已成長為完全不同於他的另一類人。二十四年前,他的哥哥徒步前往井崗山,為了得到一枚瓷器毛澤東像章而四處乞討;二十四年後,這些小男孩、小女孩為了一個陳百強的男人而神魂顛倒、神不守舍……
那一刻準中年在內心這樣想:他們是些什麼樣的人? 我們能夠讀懂他們嗎?
於是,在上一世紀九十年代初期,準中年在告別了他的亞文化調查之後,開始了另外一個調查,他試圖回到1976年9月9日下午四點,試圖想知道當那些男孩在路邊作著撒尿遊戲時,他們還擁有什麼感受?
我在貴陽鋼鐵廠子弟小學讀一年級,學校座落在貴陽市的南明區。我六歲。那一年。
我在課堂上聽到了毛澤東去世的訊息,我看見老師痛哭失聲。我沒有多少悲傷,只因為老師哭了,我也跟著哭了一會。
回家路上,我早忘了這些。但不巧,撞上了一個高年級學生,過去他總是欺負我。這天在街頭水溝邊,我和他打成一團。我打輸了,臉上身上火燒一般地痛,這下我真的嚎啕大哭了。回到家裡,我看見一家人都在抱頭痛哭1,姐姐哭得尤其傷心。看見我淚流滿面的模樣,姐姐便哽噎地誇獎我,說我真懂事。那一刻我很自豪,因為我和大人們一樣了。。。。。。
十五年過去了,我之所以十分清楚地記得那一天的情景和內心感受,並不是因為毛澤東的去世,而是姐姐對我的誇獎。她讓我明白我和姐姐成了一樣的人,大人。
胡辛這麼說。胡幸於1970年5月出生,該年21歲。復旦大學新聞系88級學生。
那一年,我七歲。
我住在青海省西寧市南大街24號。
那個晚上,我記得最清楚的是父親的一聲嘆息,他說:老毛死了,中國沒希望了。
在這前,我的外公剛剛去世。對我來說,那時我區分不出他們之間的巨大差別,外公的去世對我有更大的打擊力。
盧彥這麼說。盧彥1969年11月出生於西寧,今年21歲,復旦大學新聞系88級學生。
那年我正上小學二年級。
在班上,我看到老師悲痛萬分,痛哭失聲。回到家,又看到許多大人在痛哭,其中一個女人也在一個勁地哭。我平時挺討厭這個女人,反感她十分做作。我還記得一件事,那就是我不能再去看電影了,第二天的電影被取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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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穎這麼說。王文穎出生於1965年。今年26歲。工作於香港奧美市場廣告有限公司。
我最難忘的是在電視中看著王洪文念悼詞的景象。我對祖父說:他看上去象一個壞蛋。
祖父狠狠地揍了我一下,至今我還能感受到那火辣辣的滋味。
徐舒天這麼說。徐舒天出生於1972年。今年正就讀於上海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