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太快結束的芬芳。
一排排白色的墓碑整齊的立在青草悠悠的列士園裡,隊長和他的隊友堅定的望著前方,戴著白手套的雙手穩穩抬著靈柩,那麼用力又那麼輕。
他們個個都是單兵,每次任務都負重四十公斤,現在他們合力抬一個人根本不會覺吃力。然而讓他們難過的是,一個強悍從未戰敗彷彿沒有什麼可以催毀他的長官,卻是這麼輕,讓他們無所適從。
黑色的皮鞋踩在石階上,一步一步往上走。在上陂時,一陣風把黑棺上的國旗吹下來,如被精靈扯拉著落到了草坪上。
棺尾的軍人看到了立即跑去撿,等他重新回到隊伍裡時,隊長已經到了長官的新家。
軍人趕過去準備將屬於長官的榮耀重新蓋上,被另一位戰友阻止了。
楊光拿過國旗,用袖子將上面的泥土仔細擦乾淨,才把它鋪上,親吻了下黑棺。
隊長看著她的舉動,動了動喉結,最終什麼沒說的站到一邊,等首長及長官的親人一一和他道別。
楊光慢慢退回到隊長身邊,緊成拳的指甲扣進手心裡,這種細微的刺痛讓她保持冷靜和理智。
一切都結束了。
她從那個懸崖邊解放了。
徹底的掉了下去。
無處可復。
“長官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著。”隊長望著送葬的人,語氣輕緩而複雜。“你可以重新開始了。”
楊光深吸了口氣,帽沿上的水在她抬頭時傾斜下來,使她整張臉如被水洗過,把滑出眼眶的淚水遮掩的很好,沒人會發現她剛才的異樣。“不可能的,隊長。”她將所有的熱情與年華都用光了,再也沒有一點留給其他人。
“這次任務全軍覆沒,失敗來得太快太急,根本沒給我們反應時間。”楊光一眨不眨望著墓穴上方的靈柩,想到那混亂的槍響,戰友的痛吟,還有……這個即將沉睡地下的男人。
“你還活者就不是全軍覆沒。”“長官最後還是堅持完成了任務,楊光,我們應該坦然的面對生死。”
你能做到坦然嗎?楊光側頭看他,便沉默了下來。既然你都不能,我又怎麼能做到?
在這個壓抑、肅穆的葬禮上,一雙眼睛正透過光學瞄準鏡觀察著,最後十字圖示定在了站成一列的小隊上。
楊光看了眼遠處,當視線掃到杉樹森林時,被槍鳴驚醒。
她跟隨著脫下帽子敬禮,眼睛死死盯著準備下葬的靈柩。
慢一點,求你們再慢一點。
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他,楊光努力瞪大眼睛不讓淚水滑下來,直到最後她覺得眼眶痠痛也沒眨一下。
司號兵吹響了禮號,預示著葬禮快要結束了。
楊光毫無察覺,直到聽到有人叫自己才放下手,收回視線。
一個一麥三星的將軍走到楊光面前,嚴厲的目光中帶著抹不去的悲痛與滄桑。“楊光,這是成銳留給你的。”
楊光望著他遞來的信,不敢確定這真的是給自己的。
彷彿瞬間蒼老許多的靳藤點了點頭。“我本來想將它燒燬,因為這會讓你更放不下,我自私的想讓你知道,知道成銳的心意。至少,能證明他也有幸福的時候。”
“靳伯伯……”
“伯伯我都知道了。”靳藤嘆了口氣,拿過部下手裡的國旗交給她。“伯伯希望你能一直記住他,他揹負的太多了。”
楊光雙手接過國旗和信,在靳藤的注視下緊張、期待、顫抖的拆開。
印著准將徽章的信紙很快被雨水浸溼,靳成銳獨成一派的蒼勁字型躍入視線。
信不長,和它的主人一樣言簡意賅,只是到了後面語句慢慢變長,字跡不如剛開始那麼幹脆利落,彷彿透著無限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