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拋下他,他只怕還未明其意。我須得把話跟他說明白了……
∪讓我看看你繡了些什麼。
我早知你不放心。邱廣寒哼了一聲道。看罷!
】燕去看那繡帕,只見是一幅江南山水,邊上綴著一行字。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
你送這種東西給他,倒不如不送。卓燕瞥了她一眼。你還想將他折磨到什麼地步?…
我就是喜歡這樣!邱廣寒不高興地叫嚷起來。一句話,你幫是不幫我?
你要我到哪裡找他?總不是去青龍谷吧?
你這樣大本事的人,總會找到的!邱廣寒笑道。她隨即又一轉念。或者有個地方你可以去試試……
卓燕聽她說完,道。好,我答應這件事就是。另一件呢?
另一件更容易。邱廣寒道。我想見見瞿安。
你要見他?卓燕皺眉。幹什麼?
你不在這裡。若我知道怎樣能找到他,多少更有安全感,否則萬一有什麼事,我向誰求助?何況我也想謝謝他上次幫我……
卓燕沉默了一會兒。明日午後,你可以在“不勝寒”上見到他。不過在他下到“臨雲崖”之前,不要打攪他。
邱廣寒雖然心有疑竇,卻還是點點頭,又道,可是明天你不就走了嗎?
是,所以我就不陪你了每隔十日,他都必會去一次“不勝寒”,我本也只有那個時間能見到他。你也不要在午時之前去,否則多半會遇見神君。
好。邱廣寒點點頭。
你是聰明人,別做不該做的事。卓燕又道。
我知道。
卓燕看著她,顯然,並不是那麼放心,但也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世界在我眼裡不過是一潭死水。”千里外的凌厲,此時此刻,胸中體會到的卻是這句話。
即便是武功盡廢地被逐離青龍教安慶駐地,即便是得知邱廣寒要嫁予邵宣也他也不曾有過這種感覺。他匆匆告別茶家,四顧卻茫然。
他的腦海中,不知為何不斷地浮現那同一個場景那一次,他潦倒地回到竹林深處的小屋,而門開了,她就在那裡他的嘴角在笑,雖然他知道,那只是場美夢,他再也夢不到了。
早晨變得很冷,冷到他時時一個激靈醒來,發現自己頭髮上竟都覆了層霜。他只用了不到三天就到了臨安。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他只知道,當他伸手推開那扇門而裡面空無一人的時候,他的心已經比這個竹林深處更冷。
他當然知道她不會再在這裡的。但她竟壞這張一種不現實的期待那日未期待而實現的。與此刻期待了但未實現的這其中有著多麼大的落差!但他轉身。輕快地。也許該換個位置。也許這一回該是有一天你回來這裡,而我在這裡等待。他關上門,閉目,沉入另一個美夢;忽而又驚覺,倏地將門開啟每一天都不知往復多少次,但看到的,依然只是肅肅的竹葉,與慼慼的白霜。
他躺在那張不平整的竹榻上。我並沒有失去什麼。他想。因為此刻躺在這裡這本就是我離開黑竹時想要的生活。
只不過不小心。丟失了一年時光,而已。
一年了麼。邱廣寒撫著手中刺繡。一年之前,我繡下那幅繡帕,給你和邵大哥報平安,也給你們我身在何處的暗示。一年之後,凌大哥,你還能一樣讀懂我的意思麼?或者你已經恨我入骨了呢?
繡帕慢慢燃了起來。那曾被匕首扎穿,也曾被血汗浸透卻始終珍藏的繡帕,此刻卻慢慢化為了灰燼。灼烈的光焰將這孤獨的夜晚一分不差地映在凌厲眼中。平安。勿念。邱。一個一個字,消失。化為烏有。
不會,你不會恨我。我還不瞭解你麼。
你只是終於對我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