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仍抓著兩具屍身,三個身子輕飄飄地,渾不似血肉之軀。
蕭峰縱身急躍,追出窗外,只見那老僧手提二屍,直向山下走去。蕭峰加快腳步,只道三腳兩步便能追到他身後,不料那老僧輕功之奇,實是生平從所未見,宛似身有邪術一般。蕭峰奮力急奔,只覺山風颳臉如刀,自知奔行奇速,但離那老僧背後始終有兩三丈遠近,邊邊發掌,總是打了個空。
那老僧在荒山中東一轉,西一拐,到了林間一處平曠之地,將兩具屍身放在一株樹下,都擺成了盤膝而坐的姿勢,自己坐在二屍之後,雙掌分別擋住二屍的背心。他剛坐定,蕭峰亦已趕到。
蕭峰見那老僧舉止有異,便不上前動手。只聽那老僧道:“我提著他們奔走一會,活活血脈。”蕭峰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給死人活活血脈,那是什麼意思?順口道:“活活血脈?”那老僧道:“他們內傷太重,須得先令他們作龜息之眠,再圖解救。”蕭峰心下一凜:“難道我爹爹沒死?他……他是在給爹爹治傷?天下哪有先將人打死再給他治傷之法?”
過不多時,慕容復、鳩摩智、玄生、玄滅以及神山上人等先後趕到,只見兩屍頭頂忽然冒出一樓樓白氣。
那老僧將二屍轉過身來,面對著面,再將二屍四隻手拉成互握。慕容復叫道:“你……你……這幹什麼?”那老僧不答,繞著二屍緩緩行走,不住伸掌拍擊,有時有蕭遠山“大椎穴”上拍一記,有時在慕容博“玉枕穴”上打一下,只見二屍頭頂白氣越來越濃。
又過了一盞茶時分,蕭遠山和慕容博身子同時微微顫動,蕭峰和慕容復驚喜交集,齊叫:“爹爹!”蕭遠山和慕容博慢慢睜開眼來,向對方看了一眼,隨即閉住。但見蕭遠山滿臉紅光,慕窩博臉上隱隱現著青氣。
眾人這時方才明白,那老僧適才在藏經閣上擊打二人,只不過令他們暫時停閉氣息、心臟不跳,當是醫治重大內傷的一項法門。許多內功高深之士都曾練過“龜息”之法,然而那是自行停止呼吸,要將旁人一掌打得停止呼吸而不死,實是匪夷所思。這老僧既出於善心,原可事先明言,保必開這個大大的玩笑,以致累得蕭峰、慕容復驚怒如狂,更累須他自身受到蕭峰的掌擊、口噴鮮血?眾人心中積滿了疑團,但見那老僧全神貫注的轉動出掌,誰出不敢出口詢問。
漸漸聽得蕭遠山和慕容博二人呼吸由低而響,愈來愈是粗重,跟著蕭遠山臉色漸紅,到後來便如要滴出血來,慕容博的臉色卻越來越青,碧油油的甚是怕人。旁觀眾人均知,一個是陽氣過旺,虛火上衝,另一個卻是陰氣大盛,風寒內塞。玄生、玄滅、道清等身上均帶得有治傷妙藥,只是不知哪一種方才對症。
突然間只聽得老僧喝道:“咄!四手互握,內息相應,以陰濟陽,以陽化陰。王霸雄圖,血海深恨,盡歸塵土,消於無形!”
蕭遠山和慕容博的四手本來互動握住,聽那老蠲一喝,不由得手掌一緊,各人體內的內息對方湧了過去,融會貫通,以有餘補不足,兩人臉色漸漸分別消紅退青,變得蒼白;又過一會,兩人同時睜開眼來,相對一笑。
蕭峰和慕容復各見父親睜眼微笑,歡慰不可名狀。只見蕭遠山和蕭峰二人攜手站起,一齊在那老僧面前跪下。那老僧道:“你二人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走了一遍,心中可還有什麼放不下?倘若適才就此死了,還有什麼興復大燕、報復妻仇和念頭?”
蕭遠山道:“弟子空在少林寺做了三十年和尚,那全是假的,沒半點佛門弟子的慈心,懇請師父收錄。”那老僧道:“你的殺妻之仇,不想報了?”蕭遠山道:“弟子生平殺人,無慮百數,倘若被我所殺之人的眷屬皆來向我復仇索命,弟子雖死百次,亦自不足。”
那老僧轉向慕容博道:“你呢?”慕容博微微一笑,說道:“庶民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