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風悲兮邊聲四起,不知愁心兮說向誰是…”
賈環和紀澄在書房裡密談時,隔著數個院落,賈環視線看不到的地方,跋忽勒依靠在走廊的欄杆上,吹著胡笳。他是月氏國貴族出身,音律諳熟。
小廳的八仙桌上,一壺殘酒已空。酒壺邊是一把長劍。
他在碎葉,為救出族人,出賣他心愛的女子宛國公主。又因刺殺的變故,被迫給賈環賣命。自西域來京師。漢人新年,他亦思鄉。
威震西域諸國的賈使君,回來後,似乎遇到了不小的麻煩。他不知道此生還有沒有機會回到故鄉。
…
十四日下午,整個京城沉浸在西域、漠北封賞的議論中,同時還有節日的氣氛。
自十四日起,京中取消宵禁三日,天子與民同樂。共慶元宵。
下午四點許,便是夕陽的光景。小時雍坊的張府,籠罩在這悽美的霞光中。
賈環、羅君子、紀澄、喬如松匯聚在張府中。並非因為拜年。他們早就來山長府上拜年過。張承劍派人將他們這些在京中的同學請來。
儀門後的小廳中,氣氛微微有些凝滯!羅君子三人沉默的喝茶。張承劍胖乎乎的,來回走動著,焦慮難安。喬如松問道:“伯苗兄,山長怎麼會有如此念頭?”
天子諭令與民同歡,京中各處正在由吳王安排著元宵佳節的等會。京中的節日氣氛早就濃郁起來。而山長想要上書勸諫天子,不可空耗財力。
“唉…”張承劍扶著肚子,道:“家父打算致仕!”昨天有確切的訊息:他父親將調任工部尚書。他父親今年七十六歲,打算在致仕前,最後一次勸諫天子。
羅君子輕聲道:“伯苗兄,稍安勿躁。看子玉和山長怎麼談的吧!”他是君子性情,但又不傻。山長上書,必定會觸怒天子。而書院一系,政敵在旁虎視眈眈。
…
張府的書房中,賈環和張安博相對而坐,在桌几邊喝著茶。氣氛融洽。
並沒有如同外面諸位同學的猜測,山長正考校著賈環的經義:四書、詩經、春秋。山長張安博是天下聞名的大儒,治春秋。
賈環十道題有五道答不上來,尷尬的解釋道:“弟子許久未曾溫書,教山長失望了!”
自雍治十三年,他中會元、探花。經義他就丟開手。他只是將經義當做敲門磚而已。近八年的時間過去,他早就不是那個學霸了!而山長的考試,至少是博士生水平。
張安博七十六歲,鬚髮皆白,老態龍鍾。但他坐在椅子中,自是一代大儒的氣度!如山如海一般!
山長性情寬厚,笑一笑,道:“子玉有時間時,還是要讀一讀經義。”
賈環明白山長的意思,起身,恭敬的道:“弟子謹記!”他的行事準則,不是聖人言,不是經義!不是六經注我,而是我注六經。他的準則是他受到的現代教育。
而山長是理學大家,大儒。他以聖人教導,實踐此生。
山長笑著喝口茶,道:“伯苗叫你們幾個來的吧?他啊,讀書不成!膽子又小。這些年跟著我,吃了不少苦!”言語溫和,流露出舔犢之情。
賈環並不隱瞞,點點頭,“嗯。”
山長神態溫和,敘說道:“子玉,我如今七十有六,當日何新泰舉薦我為左都御史,國不可無諫臣。這五六年來,我不敢懈怠。只是,子曰: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則遠怨矣。我上書諫言,未做到如此。所以,朝中對我有怨。
如今天子要調我為工部尚書。我無戀棧之意。致仕前再上最後一本吧!元宵節花費,俱是吳王所出。但所費的煙花、花燈、賞賜,一樣空耗財力。國事艱難,人君不可不戒之!”
賈環輕嘆。
山長的意思:雍治天子想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