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字字堅脆如金石,驚散一天浮雲。
“好,”我注視他,緩緩道:“待得淝水之戰,鷸蚌相爭,你便做了那窺伺在側的漁翁吧。”
[正文:第一百三十三章 重來事事皆堪嗟(一)]
回北平的路上,我按沐昕的說法,聯絡上了山莊暗衛,囑咐交代了一番,做這一切都不避沐昕,他並不干涉,卻在晚間和我月下對談時,深深的皺了眉。
“你在玩火,懷素。”沐昕將一隻白瓷酒杯對著月光,做出個盛滿的姿勢,酒杯看來越發的精緻通明,而他雪白的衣袖垂落,露出一截手腕,卻是分不清比起酒杯,哪個更精緻更通明些。
我們所包下的獨院很是清淨,白菊開得馥郁,我微微笑著,擷了一朵簪在發上,對著酒液照了照自己的影子,“你不高興?”
“不,”沐昕容色沉靜,“我只是怕一著不慎,你將來會後悔。”
我轉頭看他,半晌一笑:“不會,沐昕,其實你也知道,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有山莊暗衛,有不死營,不會出什麼問題,你只是不願意我用這樣極端的方式去報復朱高煦,可是沐昕,雖然你提起我以前的事語焉不詳,可我的感覺告訴我,我和他之間,一定有著不可解的仇恨,他看我的眼神,直如惡狼,我不能對自己的敵人姑息,因為那是對我自己殘忍。”
沐昕飲盡杯中酒,又給我斟了一杯:“懷素,以山莊暗衛的力量,用巧妙的方式給平安通風報信,令朱高煦設伏者反被伏,再在燕軍將敗時令不死營出手,反攻平安,一石二鳥,翻雲覆雨,算是好計,只是你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樣的結果?想要他死?”
我沉默不語。
沐昕揚揚眉,“如果想要他死,沒什麼比亂軍之中更合適,可是如果你不想置他於死地,這般作為,便毫無意義。”
我笑起來,不無諷刺,“沐昕,朱高煦給了你黃金萬兩?他哪配你幫他做說客?”
“我恨朱高煦,”沐昕並不動氣,“而且我也不認為,對他那樣的人,必須要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只是,”他懇切的看著我,“懷素,他畢竟是你弟弟,我不想你將來後悔。”
“呵,弟弟。。。。。”我輕輕呢喃了一聲,“可我覺得,他並不曾將我當姐姐看呢。”
“而且,”我微有些茫然的回想,“他看我的目光,讓我覺得,如果我不先下手為強,很可能將來倒黴的便是我了。”
沐昕持杯的手一頓,“懷素,我一直在想,你失蹤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賀蘭悠如何會突然出現,並封了你的記憶?發生了什麼事令他要封你的記憶?還有,那天我就問過你,艾姑姑和你同時失蹤,為何最後卻沒有和你在一起?”
我呻吟一聲,抱頭苦惱,“沐昕,我還是沒能想得起來。”沉思半晌,也不抬頭,我低聲道:“沐昕,我覺得,艾姑姑,也許,已經死了。。。。。。”
他神色一黯,卻沒有說話,想來心中的看法,和我是一致的。
我望著靛藍的天穹,悵然道:“提到她,我總是覺得難受,心裡似被什麼堵了似的,直欲憤怒呼號。。。。。。沐昕,既然我一醒來她便不在我身邊,那麼她多半是死了。”
“誰殺的?”他轉頭問我,語氣卻不是問句。
我避開他的目光,不想將那個呼之欲出的名字說出口。
賀蘭悠,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你狠絕無情,心有千竅,你有沒有可能,為了佔有某份本不屬於你的感情,而對一切阻礙,痛下殺手?
建文三年仲秋前兩日,我和沐昕,以及劉成楊熙,回到了北平燕王府。
師傅方崎知道我回來的訊息,攜著流霞寒碧,早早迎出城外,我看著在城門口守候,目光殷切望著我的幾人,光影閃沒,微微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