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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和,和先皇性情不是十分相似,據說當年先皇因都督統帥李文忠言語冒犯,欲殺之,先太子曾勸阻,先皇不允,先太子悵然之下在東宮吟了張孝祥的這首詞。”

我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沐昕點點頭,道:“先皇很快知道了這事,自然很生氣,無論如何,作為皇太子,將來的一國之君,以此詞明志,透露厭倦朝政,欲嘯傲山水的憤懣之意,終究是不合適的,此事後來還是先皇后轉了圜,併為李文忠保了一命,但這詞也就成了禁忌,高官間流傳,互相囑咐不可輕易提起。”

我揚起眉,斜睇他:“你小時候還真惡毒,想得出這一招。”

沐昕神情一黯,輕喟道:“當時只想殺殺你的傲氣,你不知道你自己,明明寄人籬下,卻那般驕傲自尊,看似待人溫和,眉宇間卻任何時候都高貴從容,比真正的公主還象公主,父親又那麼疼愛你,我就一直想把你的傲氣打殺,想看你無措,看你惶急,看你失去你的從容會是何模樣?結果……”

他仰頭一笑,向著初升朝陽:“自作孽不可活,失去你後,我才知道,原來我連自己的心都一直不曾明白……所幸,時隔七年終於撥雲見日了。”

我看著沐昕清冷容顏上那一縷流動的暖色陽光,映著他墨色長眉玉色容顏,略略少了點初見他時遺世獨立的孤冷,綻放出淡淡的喜悅光輝,便也泛起甜而暖的欣喜,然而又覺得心深處煙遮霧繞,惆悵而茫然。

心裡百轉千回,面上卻不肯露半分:“小時候你總罵我禍害,禍害自然是要遺千年的,哪那麼容易死。”馬鞭一指前方:“賀蘭悠應該已經找到宿處了,一夜未眠,我只想睡他個三天三夜!”

事實證明,我沒那麼好命,因為,賀蘭悠根本沒有如我所願在前方城鎮找到宿處,他在離那鎮三里遠的地方,失蹤了。

我睜大眼,仔細看著釘在樹上一張素箋,字跡草草,以樹枝蘸草汁寫就,龍飛鳳舞瀟灑不羈,似要破紙而去:“教中急事傳召,請恕不告而別之罪,臨筆匆匆,徐圖後會。”

我皺著眉,將紙扔在一邊,目光轉向樹下,那裡,有一灘血跡,新鮮未乾,這血是誰的?賀蘭悠的?他教中傳他的人的?無論是誰,都是很糟糕的局面,絕不可能似他說得這般輕鬆。

賀蘭悠那夜遇見教中人時,明顯可見他那教中屬下並不十分尊重他這個少教主,事後賀蘭悠隱約和我提了幾句,只說教中總壇在崑崙,前教主是他父親,現任教主是他叔叔,至於教的名稱,他卻避而不提,只說江湖中人視如洪水猛獸,知道了對我沒好處。

這話可信,以賀蘭悠行事之溫柔其表狠辣其裡的陰邪作風,確實不象正道出身。

我盯著那血跡許久,幾乎不能掩飾自己的擔心與焦灼,賀蘭悠說過的話不斷響在耳邊。

“我是和狐狸一窩住,不僅有狐狸,還有獅虎熊豹,一窩的野獸。”

這血,如果是他的?……

咬咬唇,轉首四顧,賀蘭悠做得很好,四周竟然什麼車轍蹄印都沒有,賀蘭悠就象是橫空從這樹前消失的,那麼,是不想我追下去了。

一時茫然若失,他就這麼走了?數月相伴,我早已習慣了他溫柔而微帶羞澀的笑意,習慣了他眼神裡偶露的細緻的關懷,習慣了他在我需要的時候伸出手,予我扶助,卻不能習慣,他真的如清風般,無從捉摸的從我眼前消失。

腦中突然掠過大火燃著的湘王宮前,賀蘭悠深而清的眼色,沒來由的心一痛,那痛綿綿密密,細針絲線般穿扎而過,牽引得心肺顫抖,於角落處灑落無人知曉的血珠。

……

心亂如麻,然而最終抬起頭來,對沐昕一笑。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我們走吧。”

[正文: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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