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黃沙漫漫如雪野,砂石的黑影斑斑駁駁的塗抹其上,間或還有紅柳和沙拐棗的細長的枝幹歪歪扭扭的斜影,長長短短的交匯在一起,猶如一副奇異的水墨畫。
沐昕在我身側,背對我入定調息,他難得背對著我-----都是我的錯。
我以手枕頭,微微笑著,有一點點的汗顏,其實剛才那句心血來潮的玩笑,說出口我就後悔了,因為那般明顯的看見了他的窘迫,白玉般的臉頰緩緩的洇上微紅,如霞一抹,顯得眉益黑,神益清,端雅清絕裡難得的羞窘之色,生生為他添了幾分紅塵煙火般的溫暖。
我聽著他穩定的呼吸,明白他被我調笑仍然不顧窘迫堅持要和我呆在同一帳篷的原因,即使帳篷門開著,意思著光風霽月,此心昭昭,可是我不在他身側,他如何能放心。
我微笑著,閉上眼。
閉眼的這一剎。
天邊一朵烏雲突然急速移動,若有細線牽引般,瞬間遮蔽了藏藍高遠天際上的,那輪月。
[正文:第一百零八章 千載潛寐黃泉下(一)]
雲遮月。
微露一線銀光。
月色將明未明,冷風漸起漸歇。
一縷幽音,如訴如怨,自大漠盡處,月際雲底,飄搖而來,纏繞如蛇般緩緩鑽入耳中,腦海裡,心神深處。
心跳漸緩,漸淺,漸粘纏,仿如潛入深海,為繚繞碧綠水草裹了滿身,一寸寸,一寸寸向下扯。。。。。。。
又似墮入泥淖,沉厚腐爛的泥漿,生出無限的吸力,墜得人痠軟無力,下沉,下沉。。。。。。
有人桀桀怪笑,在耳側輕輕吹起,語聲綺麗如華美大賦。
“跟我來,跟我來,跟我來。。。。。。”
來。。。。。。來。。。。。。來。。。。。。
“嘶!”
天地忽然顛倒,水草截斷,泥漿裡泛出水泡,汩汩冒出血氣,笑聲如風箏飄遠。
我這才覺得腳下一緊,一股力量斜斜而來,將我拽倒在地,啪的栽在堅硬的碎石上。
我有點茫然的又做了幾個用手掙扎爬前的動作,疼痛襲來時方瞿然而醒。
“。。。。。。怎麼回事?”
黑暗中沐昕的臉色竟然慘白得清晰可見,他半跪在我身側,緊緊抓住我的手腕,指尖冰冷。
我掙扎著爬起來,只覺得膝蓋疼痛,然而全身痠軟,手足無力,較先前更虛弱了幾分,想起半夢半醒間聽到的怪音,不由心中一冷。
正要說話,沐昕以指豎在唇間,噓的一聲。我點了點頭,凝神側耳細聽,果然隱約聽到那幽咽之聲,卻是忽遠忽近,似自九天垂落似自地府鑽出,飄忽迷離沒個定處,在這漠漠無際曠野冷冷長空孤月下聽來,分外懾人心魄。
猛然的,白日裡馬哈木驚惶的臉和那句大澤鬼城的呼喊,閃電般的砸進我心裡。
突然想起那三百騎,我臉色一變,將帳篷簾一掀,沐昕已在我身後悄聲道:“他們已經中招了。。。。。。”
暗色裡,黑影三三兩兩,自帳篷鑽出,神色茫然,目光呆滯,行屍走肉般,向著正西方向踽踽前行。
劉成和方一敬走在最後,面上有掙扎之色,卻如牽線木偶般,仍不可自控的一步步前行。
沐昕聲音清晰響在我耳邊:“這魔音似是因人而異,功力高者當可自保,弱些混沌不明,再弱些便只有被牽著鼻子走了,你武功暫失,所以也著了道。”
我苦笑,這詭秘之地,若是武功不失該有多好,最起碼不致成為沐昕拖累,只要能回到中原,尋得藥鋪,索恩這手不過是小兒科,可是如今。。。。。。我嘆道:“大漠裡到哪裡去尋草藥來?雖說藥方不過白朮、黃芪、當歸、棗仁、仙靈脾、故子、巴戟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