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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如果是敵人的話,經過凌晨那一戰,敵軍若再敢悍然發動攻擊,軍勢必定前所未有的強大。情況不對,隨時可撤回來,咱們在船上,起碼還可以進退自如。”
“明白。”
張銳大聲應著,轉身匆匆跳到棧橋,發出蹬蹬的腳步響聲,很快沒入了黑暗。
兩裡地,張銳不過頓飯功夫就衝到,然後快速跑上土丘,本想問值守的第五什長是什麼情況,但抬眼一望,就知道不必問了——長長的官道上,無數火把,星星點點,匯成一條火龍。經行之處,照得整條道路及兩旁林木纖毫畢現,連天上的月色,似乎都失去光輝。
夤夜明火執仗,不打招呼登門,還擺出這麼個大陣仗,這來意還用說嗎。
“指揮使,是伏擊還是後撤?”第五什長請示張銳。
伏擊?看那火把的數量,不下千人,十餘人怎麼伏擊千人?撤退?又有點不甘心……
不過,無須張銳糾結太久,那條“火龍”行至兩側土丘之間的路口前,緩慢停下。隨即見到一人手擎火把,拚命搖著,然後一瘸一拐走過來,衝土丘大喊:“俺是你們今日放回的傷兵,俺知道你們躲藏在上邊。俺們統領大人有令,只要爾等放下兵器,束手就縛,絕不傷爾等性命。若違此言,天噬之!”
古人百分百是有神論者,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雖然平時也說謊,也玩陰謀,但對誓言還是保持基本的誠信,只要發這等毒誓,通常是不會違背的。
張銳可不是單純的武夫,而是正牌的肆業太學生,如果不是加入天誅軍,以他的才學,在河東解放區謀個知縣或縣丞綽綽有餘。因此,來人傳話的話語在他腦海裡打個轉,就窺破其居心何在。
“杜充這是要擒人邀功啊!難怪對付我五十餘人,竟出動千軍。”張銳當機立斷,向第五什長髮令,“撤!執行第二應對方案。”
第五什長點燃火摺子,在空中有規律地划動數次。第五什獵兵紛紛從草叢中躍出,交替掩護,向後撤退,一直退到戰船上,隱入船艙內。
張銳是最後一個撤的,邊撤邊做最後的檢查,確定一切無誤後,小心退到棧橋上,縱身躍上船,然後立定轉身,安靜地凝視著黑暗。
黑黢黢的路口,陡然亮起一圈濛濛的光暈,然後是第二圈、第三圈……越來越多,沉悶的腳步聲也越來越雜亂震耳,間或夾雜著火焰的嗶剝聲、刀槍碰撞的金屬脆響、以及勾掛弓弦除錯的繃繃彈響。一個個被火光映照得紅亮的身影,從路口、土丘、草叢之間,如鬼似魅地冒出來。將官道與山丘鋪得滿滿當當。
大隊兵馬走到距離河岸百步時,隊伍中響起一陣鳴金之聲,行進中的隊伍前停後擠,混亂一陣。黑夜行軍,尤其是長途行軍,最考量一支軍隊的素質。好在從萬勝門出發到此,不過五里,雖然跑散了數十人,好歹大部隊基本上還是到位了。隊伍停穩後,如浪中分,五騎排眾而出,邊上四騎明顯是在護衛中間那一名騎將。
那騎將振聲道:“某家乃留守司前軍統領吉倩,奉新任杜留守之命,率兩千大軍(虛報,古代將領的習慣)前來敦請天樞城主及麾下軍士,前往汴梁城做客。”
戰船內傳出一個悠然的聲音:“夤夜叩城,殊為不敬。請吉統領上覆杜府君,明日一早,城門開啟,狄某自當入城拜會,決無虛言。”
吉倩顯然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回答,愣了好一陣,眼珠一轉,道:“那就先請狄城主與貴部軍兵將武器交出,以示誠意。”
戰船內的聲音再度傳出,只不過此次已不再悠然,而帶著金屬鏗鏘之音:“欲和,請且等一夜;要戰,就放馬過來!”
吉倩大笑:“果然是同道中人,夠乾脆、夠爽快……你想戰,我就戰!”
隨著吉倩猛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