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微一趔趄,他被臺階絆了一下,便就勢坐於階上,身影似已凝作一尊石像,許久都一動不動。
窗欞間投入的一束束陽光裡,平日見不到的灰塵在漫漫飄舞,彷彿因擁抱到了陽光而格外地璀璨溫暖。
而許思顏卻覺得自己像在做夢,夢裡醒來,周身都是水,掙都掙不脫的涼意。
沈南霜在近傍晚時才來,王達如見了救星般,急急稟告,急急將她引入。
沈南霞踏入之時,許思顏終於立起身來,慢慢走向寶椅。修長的身影挺拔如樹,行動時格外遲緩,似不勝蕭索。
她急上前行禮完畢,才忐忑望向許思顏,“太子,這……這是出什麼事了?”
許思顏端坐於上,把玩著桌上的一方硯臺,漫聲問道:“沈南霜,兵亂那夜,明明是太子妃與我共度一夜,你為何故意誘導我,引我認為捨身相救的那人是你?”
沈南霜聽得猛地一呆,只覺許思顏目光冷厲,似要灼入人心,忽然間陌生得可怕,讓她油然生起掉頭狂奔逃開的衝動。
但她捏了捏袖中的東西,又穩住了腳步。
她愕然看了許思顏半晌,思量著這些年辛勤侍奉,滿心委屈湧上,淚水也便飛快盈了滿眶。
一提裙裾,她已屈膝,直直跪在許思顏跟前,泣道:“若太子妃如此說,南霜也不敢辯駁。南霜萬事不怨,唯怨自己命苦,人笨嘴拙,討不了太子妃歡心!”
許思顏眸光乍然一亮,“你是說……”
沈南霜已從袖中取出一條汗巾,開啟,將包裹的東西奉給許思顏。
許思顏一眼看到,急忙拈過,已是驚疑不定。
正是兵亂之夜他丟失的那塊九龍玉牌。
已經換了新的瓔珞,纏金繞玉,手工精緻;汗巾中尚有替換下的舊瓔珞在,一眼便能看出是被人硬生生從中間扯斷的。
沈南霜低頭不敢看他,只伏地道:“那晚南霜承受不住時,曾不慎誤傷太子脖頸,又看那瓔珞扯壞,也不敢吱聲,只悄悄帶回京中找匠人修理,前日才取回,如今正好完璧歸趙,尚祈太子恕南霜不敬之罪!”
她越說越覺淒涼,伏在地上嗚咽著,終於再忍耐不住痛哭失聲。
許思顏捏著溫潤玉牌,只覺滿心雪涼,半日都做聲不得。
聽得沈南霜哭得厲害,他才回過神來,默默收了玉牌,伸手將她挽起,低嘆道:“你素來忠心侍主,勤謹本分,何罪之有?”
沈南霜泣不成聲,“蒙太子憐惜,南霜素來感激泣零,便是肝膽塗地,也不足報太子恩德萬一!可太子妃不喜南霜,南霜著實不知該何以自處!”
許思顏道:“太子妃個性剛硬要強了些,可到底知禮守義,不是蠻橫之人……”
可到底還是太過自私了。
與蕭以靖相處不知自重被佔了身子不說,還要拿沈南霜來掩飾她不堪的過往嗎?
他是不是該慶幸,她雖是在蕭以靖那裡吃了大虧後才開始想起自己的夫婿,他雖是她的退而求其次,可她畢竟已開始看重她在他心裡的位置,知道為那過往做掩飾了?
他苦澀一笑,到底繼續說道:“封你作昭訓的聖旨,今天會頒下。待會兒回太子府後,你直接回自己臥房休息,別去鳳儀院,我會跟太子妃說明白這事兒。”
不論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木槿依然會是他的太子妃,甚至……依然是他心愛的娘子,心愛的小謹。
她從前不懂事,她從前識人不明,他少年時又何嘗沒荒唐過?原諒她一回又何妨?
他低嘆,強壓了心頭的不甘,拍了拍沈南霜的肩,“何況,我明白你就夠了,旁的
不用多想。去吧,去洗把臉,休息一會兒和我一起回府。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別讓人笑話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