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向巖枯。巖枯說:“我不在乎你曾經喜歡過誰。說吧,我也想知道你的真實想法。”
我斟酌再三,終於說:“有一點。”
琳說:“原諒他吧,說不定山倫是有苦衷的。”
“哦?是嗎?”巖枯眉毛高挑,“山倫會有苦衷?他自始至終看起來都是趾高氣揚的,沒有絲毫愧疚之色。”
琳不屈不撓地問:“你會原諒他嗎?”
我勉強擠出一絲苦笑:“好啊……”琳釋然地露出微笑。
我接著說:“不過,他和我再也不是朋友。”
琳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接下來的幾日,我們正如難民一樣在廣袤無垠的廢墟之中長途跋涉。完全像無頭的蒼蠅一樣到處亂撞,沒有目標,就連內心也是茫然的。很多時候,走幾日後,我們又回到曾經路過的地點。
巖枯沒走幾步就找較高的地方綁上一條布帶,短短几日,他的外套已經變成了一塊披在身上只有領口的破布。而我的眼神一定比那破布還要殘破。我早已不再如往常聒噪,食物和水的匱乏隨不至於讓我發瘋,但這無盡的蕭條景象和麻木的行走已經讓我的大腦完全機械化應對一切事物,失去了生物應有的反應和思考能力。
這一切,巖枯都看在眼裡。
他的手緊緊握著我的,好像這樣我就不需擔心、不必害怕。可是,無知的未來是比死亡更加恐怖的事情。
一步,一步,我用速度的遲緩來表達我的疲憊,一個滑步,我差點摔倒,巖枯及時扶住我。他緊緊摟著我的腰,小心翼翼地扶著我。低聲在我耳邊呢喃:“再堅持一下,再走一會兒,說不定就找到出路了。”
這聲音是那麼清晰。那麼陌生。
我們都不記得有多久沒有聽到人的聲音了。我們沉默了那麼多天,幾乎不說話。原本我是很愛說話的,現在卻根本沒有心思開口。我有過脫離他們,獨自離開的衝動。因為於他們而言,我無疑是個累贅。
我聲音有些沙啞地問:“真的有出路嗎?”
巖枯篤定:“一定有,如果沒有,我會不惜代價為你開闢一條生路……”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我抬頭看見,前面的斷木根上繫著一條深藍色的布帶,那布帶像一個窈窕的妖怪,伸展著雙臂在陰鬱的天空下無風自舞。
我沉重地閉上眼睛。好累,我這樣告訴自己。
我睜開眼睛時,覺得自己彷彿睡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不過這麼長久的甜美一覺不是白睡的。現在的我感覺精神百倍,又重新變成以往鬥志滿滿的樣子。停止了無窮無盡的長途跋涉,我終於能夠用大腦思考問題了。
第一個問題在我睜開眼睛看著沉暗的窗簾時油然而生,那就是,我們為什麼要夜以繼日一刻不停地趕路呢?原諒我的反應遲鈍,那個時候的我還沉浸在被申央欺騙的憤怒和痛苦之中,已經沒有心思仔細思考其他“無關緊要”的問題,只是在巖枯的擺佈下盲目地做事。
我霍然坐起,我睡了多久?巖枯和琳又人在何處?
等等……剛剛……貌似……我是睡在床上的……
我用手抓抓鳥窩一樣的頭髮,讓自己徹底清醒過來。審視周圍的環境。然後我宕機了。
那些讓人手足無措的追求攻勢,那些欺騙帶來的傷害,那些整日面對無盡廢墟的無助荒涼,輕飄飄地在記憶中閃過。恍若南柯一夢。
此刻,我坐在自己的軟床上,雙手抓緊身上的潔白被子,一臉手足無措。
第一,這是我的房間,它完好無損,和廢墟扯不上半點干係。
第二,我應該開啟房門看看外面的景象是否如記憶中一樣衰敗。可是我不敢下床,我幾乎抓狂地問自己:我的衣服哪去了?!
我四處蒐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