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好像沒說出聲來。
雨越來越大。
幾個小時,馮簡到宛雲可能出現的場所碰運氣。
然而,他顯然沒有運氣。
兩個小時後,馮簡給何瀧打電話。
“喂?”
何瀧顯然正在喝下午茶,對面還傳來悠揚的提琴聲。
“小馮?”她顯然對女婿罕見的來電吃了一驚,“宛雲出事了?”緊接著就問這個。
遠在英國的何瀧,英國不知道宛雲的下落。
馮簡想,真幸運,她還不知道。真糟糕,她居然不知道。
“沒有。”馮簡簡單說,“她沒有事。”
而確認宛雲沒事後,何瀧的口氣又回覆到慣常的挑剔和煩躁。
“那你打電話,不是來催賬單的吧?”她諷刺道。
“不是……哦,對了,我在那家車行買了車,打電話來向你感謝。”
何瀧顯然對這個答案一愣。隨後,她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一聲:“小事而已,一家人不必說兩家話。對了,云云在你身邊嗎?我跟她說幾句話。這丫頭,最近都不主動給我電話。你把電話給她,我和云云講——”
馮簡沉默片刻:“不行……”
“她已經睡了嗎?你們那裡應該都已經是凌晨,的確太晚。那別叫她了,小馮,你也要注意早些休息。”何瀧突然醒悟過來,懷疑道,“怪不得!深夜越洋電話半價是吧,所以你給我來電——好小子!”
話雖如此,但口氣無甚怒意。
何瀧再嘆一口氣:“馮簡,你云云那天在採訪上的話,是對你講明的吧——你倆啊,彼此都是倔脾氣,我看,也就互相能忍受對方。你說說,我這輩子還真是造孽,養個女兒還——”
“宛云為什麼要忍受我?”
何瀧不耐煩道:“如果這種話還要問我,你就是個白痴。”
說完便掛了電話。
馮簡站在已經全黑的藝術館門前。不知道下一步去哪裡尋找,甚至罕見的也不知道該怎麼如何是好。
他渾身已然溼透,茫然多過寒冷。
已經深夜,馮簡想,先回半山別墅吧。宛雲……應該能自己照顧好自己。
珍媽接過馮簡的西服,嘟囔道:“今天怎麼了!說是颱風天,但姑爺是,小姐也是,都渾身溼漉漉回來。不是家裡剛買了新車?也不怕——”駭得一跳,“姑爺?”
馮簡猛地推開書房的門,宛雲正坐在地上。
她附近的地面很多張白紙,純色調,如同春雪。而多數白紙上,卻只有幾張潦草的人形輪廓。
也許是如釋重負,也許是精疲力盡,也許只是習慣了。
馮簡說:“你回來了?”
對方抬起頭:“嗯。”
兩人語氣都很安靜,不帶任何情緒。跟在馮簡身後急忙趕來的珍媽都聽不出任何端倪,她懷疑地看了眼兩人,從廚房為馮簡端來薑湯,再帶上門。
馮簡站在原地。
他沉默片刻,問:“你怎麼回來的?”
“走回來的。”宛雲同樣淡淡回答,隨後朝他招招手,“馮簡,你過來看看。”
她舀出成品。
“這張我畫好了,送給你。”宛雲疲倦地說,“我真的已經儘自己最大努力。”
馮簡還想說什麼,低頭再看著畫中人的瞬間,卻頓時失語。
同樣的礀態,同樣的人。
但這一次,馮簡沒有再感覺宛雲所謂高超的畫技,沒有再感覺手中這幅畫很像叔叔——他甚至沒有感覺這是一幅畫。
隔著紙張,叔叔已經將溫度傳到他手中。
這次是馮簡熟悉的叔叔。
不需要照片,不需要口述,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