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而起,一次粗暴的車震動了胎氣。接著,李嬸兒為了她扭傷的腳細心煲出來的活血化瘀湯,今天她又喝了一次,肯定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最後,還是怪她自己。
身體不適,卻以為是痛經,沒有引起注意。
所以,這個來得意外,走得可憐的孩子,不止有一個殺手。事情太過巧合,單單缺少了一件,也許他都還能留在她的肚子裡。
深呼吸一口氣,她看著慘白的天花板兒。
一時間,其實很麻木。
沒有心裡準備,讓她連疼痛都覺得麻木。
可是,不管怎麼說,這個孩子儼然用了他獨特的方式讓他的父母會永遠記住他,因為,他決絕地離去,成了兩個人心口上的一根刺兒,深深地蟄在了肉裡,怎麼都不容易拔出來了。
還有……那個吻吧?
對她來說,無疑是另一根刺兒。
一會兒,她該怎麼面對他?
是笑一笑,說沒事兒?還是大哭大鬧的質問,罵他是劊子手?
看著她臉上完全不同於其他流產婦女的表情,女醫生生了憐憫心,溫和的安慰說,“頭胎自然流產的很多,第一次懷孕都沒有經驗,不會影響到你下次懷孕的,放心吧。”
聽見了醫生的話,佔色扯了扯嘴角。
那表情,不像笑,又像笑,很是怪異。
女醫生眉頭挑了一下,對這個從進了手術室就始終不言不語的年輕姑娘突然就有一絲好感。大概見多了各種麻煩的女病人,見到這麼個沉默的主兒,她的態度更好了幾分。
“外頭那個是你老公吧?看起來很關心你的。沒關係,你們還年輕,再過兩個月,又重新懷一胎,會比這個更健康……”
外頭的?
佔色知道她指的是冷血。
她牽了下唇角,想給她笑一個。可那笑容還是比哭還要難看。
清了清乾澀的嗓子,她覺得喉嚨口像有一把火在燒,嗓子眼兒都在疼痛。
於是,她索性不說話。只是配合地點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年輕夫婦啊,都沒有什麼經驗,碰上這種事兒不懂,也是正常的……”
那女醫生一邊兒準備著手術器械,一邊兒看著護士在給她清洗做術前準備,止不住嘴地嘮了起來,以便減輕她的心理壓力。
佔色也只是淺笑。
心頭,卻在苦笑。
女醫生在她肚子上搭了塊兒手術布,“刮宮的時候,會有點兒痛,給你做無痛的……”
無痛?
佔色抬了抬下巴,黑眸深深,衝女醫生虛弱地勾了勾唇。
“不用了……就這樣,直接做吧。”
“嗯?你不做無痛的?”
醫生吃了一驚,望著她像在看怪物。
旁邊正在準備點滴的小護士,也停住了掛點滴的手。
以前沒有無痛人流的時候,多少姑娘上了手術檯刮宮的時候,痛得殺豬般嚎叫,巴不得能止痛。後來有了無痛人流,誰還願意像以前那樣生生刮宮啊?
她的反常,直接把這兩個兒給震住了。
“小姑娘,現在都做無痛的。刮宮雖是小手術,可也得遭罪呢……”
“沒事兒……你只管做,我不怕……痛。”佔色說得有氣無力,抬了抬手,再次表達了自己的意願。
然後,她閉上了眼睛,遮掩了眸底包著的一汪的淚水。
做為一個母親,她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孩子。讓他還沒有成形兒,就不得不離開這個來不及看一眼世界,現在還得生生刮掉,清醒殘留組織,他的胚胎,那麼,她吃這點兒苦,受這點罪,又算得了什麼呢?
只有身體痛了,心才不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