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桌上的女兒紅太過辛辣,我怕你喝不慣……外間倒是有些新釀的梅子酒,你不妨去……”
一陣馥郁濃烈的酒液清香打斷俞岱巖的話語,繫著紅綢的酒杯中清酒泠泠。
“我哪有那般嬌氣。”思譚見俞岱巖接過酒杯,又道:“這點點酒還是能喝得。”
窗外的冬雨,竟也下得悉索起來,房裡卻依然溫情滿頜。思譚微微蹲□子,執了酒杯,同俞岱巖兩臂相交,復一飲而盡。
陳釀的女兒紅,入口甘醇辛辣苦澀,隨即又是化在舌尖的清冽津甜。
思譚飲過酒,芙面不禁更緋紅,朱唇嬌豔欲滴,一雙明眸眼波流轉,恰似一汪春水凝在俞岱岩心田。俞岱巖連杯子是甚麼時候被思譚拿走的都不記得,只看見她雲鬢上的珠花灼灼。
兩人一時緘言,都不知再說什麼。明明有千萬句話,到了此時卻又難以吐露半句。
“今天……累著你了罷?”思譚輕聲問。
俞岱巖道:“我不累……倒是你。”
思譚搖搖頭:“我也不累。”
又是一陣無話。
“你……餓不餓?”思譚又問。
“……不餓。”
思譚卻道:“我有點餓……”
俞岱巖指了指桌上,溫顏說:“桌上有喜餅,你餓了先拿幾個吃罷。”
思譚又點點頭,拿了個喜餅坐回床邊慢慢啃著。
於是一人吃著餅,一人看著吃餅人……
思譚吃完一個喜餅,還沒想好等會兒的對策,只好又拿了一個喜餅。第二個吃完還是沒想到怎麼開口,復又拿了第三個,可還是沒有想好這春宵良辰怎般過,便又拿了第四個……
“咳咳咳……”於是終於吃噎著了。
思譚噎得難受,卻不知他們佈置新房把茶壺擱哪了,關鍵時候找不到。俞岱巖一驚:“你怎這麼馬虎?!”說著忙撐著輪椅站起來,給思譚拍背。
思譚差點噎的斷氣,一把奪過那壺女兒,揭開壺蓋,紅咕咚咕咚猛灌下去,總算是不噎了,卻又被酒辣的眼淚直流。
“思譚?你沒事罷?!”俞岱巖見她搞得這樣狼狽,心裡一緊。
思譚隨手將空的酒壺扔在地上,抬著紅紅的雙眼看著俞岱巖,輕喚道:“三哥……”
俞岱岩心頭一震,頓時便覺得血液上湧,卻立即自我壓制下。他二人今夜一反常態,其實都想著是同一件事,羞澀而拘謹。
“……早點歇息罷。”良久,俞岱巖方緩緩說道。
思譚愣愣的“嗯”了聲,服侍著俞岱巖洗漱躺下,替他蓋好被子,自己卻站在一旁發呆。
晏思譚,你是怎麼了?!
思譚一遍又一遍問自己,你和他都拜堂成親了,還在羞澀彆扭什麼?!現在是你洞房花燭夜,你這是要鬧哪般?她是可以合了衣服像木頭一樣躺在他旁邊,然後一睡大天亮……可是這樣,為什麼會心有不甘?是的,她心有不甘,她會遺憾這新婚夜。思譚轉頭看向床上躺著的俞岱巖,他的面容依舊沉靜,可她知道,內心深處都是波瀾翻滾。
思譚突然想到,她現在是他的妻子,而他是她的丈夫,到底有什麼好顧忌!
不知是不是方才喝多了酒壯膽,思譚這麼一想也就放開多了。思譚慢慢解散長髮,又抖著手除掉喜服,只著了雪白的中衣,心幾乎要跳出胸膛。
“……三哥。”
俞岱巖側頭一看,差點從床上滾到床下。
暖黃的燭光下,思譚青絲披散,僅僅著了半透的中衣,不盈一握的腰肢,飽滿的渾圓,姣好的身軀展露無遺,似一朵蓮花亭亭玉立。
俞岱巖忙調開視線,面頰滾燙,道:“思譚……趕緊睡罷,莫染著了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