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是很難了,火葬是他們最後的尊嚴。
把他們的屍體堆在一起,點燃柴火和燃料,用熊熊烈火送他們最後一程,祈禱他們能有來生,祈禱他們的來生不用生在那麼殘酷的世界。
不管這些屍體是完整的還是不完整的,重度腐敗的還是輕度腐敗的,男人的還是女人的,老人的還是孩子的。
整個過程中沒人說話,大家都很安靜,默默的跟在蘇詠霖身後為這些遇難者獻上最後的哀思。
過程中有人嘔吐,有人偷偷的抹眼淚。
在勝捷軍這樣一支講究共情的軍隊裡,沒有什麼比這殘酷的地獄景觀更能教育士兵了。
如果勝捷軍足夠強大,就能在更大的範圍內推行新農村政策,就能更多的組織這些農民快速的逃難,就和那些倖存的新農村一樣。
可是勝捷軍的力量還是太弱小了,弱小到了只能護住自己,護不住別人的地步,甚至連護住自己都不是很容易,面對強大的敵人也是險象環生。
勝捷軍還沒有變得更強。
勝捷軍還需要變得更強。
稍晚些時候,蘇詠霖回到金軍廢棄大營聽取最新的清理報告,基本上斷定逃跑的金軍不太可能重新形成有威脅的戰鬥力,更可能的是作鳥獸散,回家去了。
死去的軍官太多,失去那麼多軍官的軍隊不可能繼續維持建制,他們也得不到足夠的糧食維持軍隊建制,所以潰兵紛紛逃回家是最可能發生的事情。
蘇詠霖感到稍稍有些放鬆,堵得相當難受的情緒也稍微得到了舒緩。
一直到夕陽西下時分,去處理屍體計程車兵們紛紛返回,然後紛紛到小河邊洗手洗臉,彷彿是要用冰涼的清水洗掉心中苦悶似的。
就在這個時候,趙開山來了。
趙開山本來在軍營那邊等著蘇詠霖來見他。
雖然他根本不想在這個時候見蘇詠霖。
因為他被打臉了。
事實證明金軍的確是崩潰了,戰敗了,昨天的火是貨真價實的大火,不是疑兵之計,趙開山自己被金軍嚇破了膽,不敢出戰,不敢擴大戰果,結果戰鬥被蘇詠霖終結了。
蘇詠霖帶領他麾下的勝捷軍戰勝了數萬金軍,三戰三捷,真正打出了名將風采,打出了赫赫軍威。
這下好了,蘇詠霖這【光復軍第一名將】的名號是根本拿不掉了。
完了,他是光復軍的戰神了。
而自己……
是什麼呢?
所以趙開山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雖然早有一種奇怪的預感,可真的得知的時候,腦袋還是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然後很快的,巨大的尷尬感覺席捲上心頭,讓他幾乎想要挖個洞鑽到地裡。
丟人丟大發了。
身為領帥,自己手握幾萬軍隊不敢出擊,而蘇詠霖帶著幾千軍隊就敢和金軍死磕,死磕就算了,還取得了最後勝利,這讓他以後還怎麼繼續做領帥、引領光復軍反金呢?
知道這一切的軍官們、士兵們又會如何看待他這個領帥呢?
會覺得他是一個無能之輩,從而不再聽從他的指揮,轉而投入蘇詠霖麾下嗎?
這一切真的不好說。
趙開山正在尷尬著,趙作良來了。
“開山,咱們一起去迎接蘇雨亭吧。”
趙開山神色複雜地看著趙作良。
“叔叔,我……我可以不去嗎?”
趙作良搖了搖頭。
“開山,我知道你內心所想,但是眼下,蘇雨亭是光復軍最大的功臣,無論如何,你都要去見他,褒獎他,給他加官進爵,把他高高捧起,以示你和他的和睦,以此穩定軍心。”
趙作良這一說,趙開山就不願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