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子郭桐的府邸。
血豔如火的楓毫無預警地在他拐過鎖翠湖,閒幽廊後展放在他眼前。
楓林如舊,可小閣樓裡的人兒呢?
閉上眼,他仍記得小樓裡的擺設。
門上掛著湖綠繡錦的軟簾,四面牆壁貼著剔透水晶雕成的琴劍瓶爐,地上的石磚是她最愛的水蒼玉美化,一奪花梨大理石案几,斗大的汝窯花瓶,插滿一瓶水晶球的水仙,紅羅帳,錦鑼蓉毯,還有一隻胖滾滾、長年只愛打呼的大肥貓。
他霍然睜眼,眼底已蒙上一層水霧,水霧中盡是迷離的孤介滄桑。
記憶存在太久便成了滄桑。
人海桑田,容顏已改,心情已老,伊人已遠……
在那個褪色的年代裡,這宅邸裡有好多好多笑聲,宓驚虹、林修竹、林倚楓,還有他——郭桐。
倚楓、倚楓,他們老愛挪揄她將來必是楓林府的女主人,因為她的名字裡頭有那麼個“楓”字。
那時的他竟氣風發,心裡掛記的只有她,那超塵脫俗、清靈飄逸的驚虹表妹。
雖然彼此間從不曾表示過什麼。當時他們實在太年輕了,年輕得沒想到生離死別會降臨到他們身上。
先是他接回了同父異母卻流落在外的弟弟郭梧。
然後,林探雨也加入了他們——
故事慢慢地變調,變成了今天這般淒涼景象……
宓驚虹嫁給了林探雨,成了驚虹峒莊的莊主夫人,郭梧走了,因為他愛上了不該愛的人,而倚楓,自郭梧一去不回之後性情大變,迥若二人,而他,拋棄了一切遠走關外——
這一別,倥傯許多年過去……
第六章
郭桐再回石室,水噹噹已醒。
他將一包吃食放在石桌上。
“好過些了?”
她的小臉仍有黑氣未散,原來紅潤健康如蘋果的俏臉頓覺瘦削不少,有股我見猶憐的味道。
我見猶憐?不會吧,她給人的邪氣一向掩蓋了她少女該有的清新無邪,天,他肯定是被外頭的初雪給凍得意識不清了。
她神情忸怩了下,不過口氣一點也沒改進。“那放冷箭的兔崽子要被我揪出來,鐵定有他苦頭好吃的。”
脆弱稍縱即逝,真是死性不改!
“你什麼時候得罪‘長空幫’的人?”長空幫一向在沿海出沒,在金陵出現雖非奇事,但他們的勢力範圍不在這裡,又在此地傷人,其中透著玄機。
“長空幫?那是什麼爛幫派?”她連聽都沒聽過。
“它不是‘爛’幫派,基本上,它是個有守有為的幫派,清譽不錯。”爛?也只有她會用這種奇怪的字眼形容。長空幫是由一群沿海討魚的漁民為保護自己權益所組成的幫派,和擄掠殺人越貨的“鯨殺幫”不可同日而語。
“你又知道了。”水噹噹不以為然地冷哼。
說他從關外回來,卻對關內的幫派瞭若指掌,這傢伙到底是什麼身分哪。
“它曾是我旗下的一個分舵。”他含糊帶過。
過去的事沒有重提的必要。
“看不出你還是個手握重權的佼佼者。”她的氣打鼻孔噴出。
他聽出她語氣中的不屑,於是故意刺激。“你大概不知道我還曾是個武狀元喔。”
水噹噹臉色更臭,她直身坐起,氣憤地指著他鼻頭叫道:“又是一個貪官!”
她生來最恨官府,絕不和任何沾上一點“官”氣的人打交道,和郭桐一路走來,沒想到他居然是……
顧不得隱隱作痛的腰,踢踢拖拖穿起她的繡鞋,她打算和郭桐一刀兩斷,各走各的陽關道和獨木橋。
郭桐可沒料到她有這麼大反應,瞧她小臉全是氣憤不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