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小廚房裡經常就只有蒲英一個人。還好,即使那些扎巴們都不來幫忙,這邊煮茶的活兒。蒲英一個人也能忙得過來。
小廚房緊挨著精舍廳堂的側牆。堂內的人說話聲音只要稍微大一點。這裡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蒲英一發現這個好處,自然會時不時地將耳朵貼到那堵牆上,聽聽裡面說些什麼。
她的藏語經過這陣子的惡補。已經能夠聽懂常用的對話,只是對佛學方面的“專業”詞彙,還是很困難,所以她也只能大概知道他們談話的主題。
不過,在小廚房打雜的第一天,蒲英聽到廳堂裡的談論很正常,並沒有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
那個甲日少爺,今天也不知道有什麼事,並沒有像往常一樣,伴隨在丹增活佛的左右。
蒲英倒也不著急。在認真煮好茶的同時,跟高僧們的大弟子大致混了個臉熟。
他們到廚房這邊來,主要是因為知道來了個新雜役,特別過來交代一下高僧們喝茶的癖好。
大部分人都是兩三句說清楚了,就走人了。
這一天,和蒲英說話最多的,是一位叫做欽澤的僧人。
欽澤,藏語是“智慧”的意思。
他是丹增活佛的高徒,在佛學院也是有執事職位的高階僧人。
蒲英早就聽陳博以羨慕嫉妒恨的誇張語氣說起過這位高人——八歲出家,二十七歲修完了顯宗的五**;不僅在佛法上的造詣頗高,在文法、修辭、工巧、醫藥、歷算等學科上也很有才華。
要不是欽澤這幾年患了肝病,體力不足以支撐辯法,他應該早就能考取“格西拉讓巴”學位,早就創造該學位獲得者的年齡最低記錄了。
蒲英也曾遠遠地看到過欽澤,但是都沒有今天近距離接觸後的印象深刻。
第一眼看到欽澤時,蒲英就有一種蓬蓽生輝的感覺。
當時,他剛挑開門簾,從容地走進小廚房,一路上微微點頭、輕聲向其他人致意。
其實欽澤的長相併不是特別出色的,甚至還有些面色微黃、面頰微瘦。
但是他溫煦親切的笑容,讓人完全忽略了這些缺憾,只覺得這個人挺完美的。
蒲英甚至冒出了個荒唐的想法——這個欽澤,完全可以去演《西遊記》裡的唐僧了,多麼本色啊!
她當然不是指被戲說後的那個羅裡囉嗦的唐僧,而是原著中受到各路妖精們爭奪的那個唐僧——既有超凡脫俗的高僧風範,又有點聖父的光環。(聖父在這裡是褒義)
總之,也許是“腹有詩書氣自華”,欽澤就是帶給人一種親切和舒服的感覺。
難怪他在佛學院的年輕學僧中,頗受崇敬,都快成了新一代的宗教偶像了。
蒲英見這位傳說中的人物已經快走到自己面前了,忙謙恭地行禮,“您有事嗎?”
“你是新來的?”欽澤看了一眼蒲英,又指著屋角處的櫃子說:“我在這兒有專用茶碗。”
蒲英這才想起管事僧曾經交代過,欽澤的肝病還沒好,所以總是自備專用茶碗,避免傳染他人。
她急忙走過去,拉開櫃子,“我幫您拿……”
“謝謝,我自己來就好。”
欽澤抬起胳膊,輕輕擋住了蒲英,自己伸手進去,取出了一個蓋碗茶碗,然後衝蒲英點頭示意:“你幫我倒茶,就好。”
等他接了茶,卻沒有著急離開,而是隨意找了座位,坐了下來。
蒲英見他先啜飲了一小口。可能茶水有些燙,又輕輕放下了茶碗。
這些動作本來很平常,但是在欽澤的手上做出來,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