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清軍大營內各種細節,曾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一個奴隸不可能接觸到核心機密,也不懂得行軍作戰,提供不了什麼有用的資訊,所說的只是漢人俘虜們的悲慘境遇而已。
“曾洪,你希望誰贏,大明還是大清?”劉彥直提出一個很誅心的問題。
曾洪很狡黠的回答說:“仙人幫哪邊,哪邊就贏。”
劉彥直怒道:“你抖什麼機靈,怎麼想的怎麼答。”
曾洪張口結舌,這個問題本該很容易回答,身為漢人,當然希望大明勝利,但是崇禎爺在的時候,苛捐雜稅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大明朝的軍隊保不住百姓的安寧,清軍幾次殺進關內掠走大批百姓,又到處鬧土匪,闖賊把京師都攻破了,別說平頭百姓了,就連王公大臣們都無法保證妻兒老小的安全,亂世的人,不如太平時的狗啊。
大清雖是異族,但兵強馬壯,打下一處,太平一處,若是天下都歸了大清,豈不是不用再打仗?
曾洪不敢再想下去,他以前從沒思考過這麼複雜的問題,今天深思之後,被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嚇壞了。
“說不出來也罷,你且回去吧。”劉彥直道。
曾洪諾諾連聲,離開館驛,方承龍手下的探馬用黑布蒙了他的眼睛,帶出城去在荒郊野外放了,探馬騎士們縱馬揚鞭而去,只留下一頭瘦驢,一個猥瑣的老頭。
清軍已經撤退到百里之外,曾洪想逃跑還是有機會的,他猶豫再三,最終還是踏上了回營的道路,他已經剃了發,無法在南明討生活,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書生,回到清軍控制區域也無法謀生,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去吳三桂的大營,幫陳圓圓送信,說不定吳將軍一高興,真賞自己幾兩銀子呢。
寒風蕭瑟中,瘦驢馱著老秀才一路向北去了。
……
應天府本是大明留都,北京淪陷之後,群臣擁立福王朱由菘為帝,在應天府登基,南京成了貨真價實的京師,這裡本來就設有朝廷六部,本來只是北京六部的備份,現在也升級為正式版本,這兩天兵部衙門尤其忙碌,前線戰報一封接著一封,把現任兵部尚書馬士英搞得都快瘋了。
第一份戰報是說清軍大舉南下,豫親王多鐸率領十萬大軍直逼近江,對此馬士英倒是並不在意,清軍早晚都要南下的,正如武昌的左良玉遲早都要率軍東進清君側一樣,蝨子多了不愁,天塌下來,有江北四鎮總兵和史可法頂著呢。
江北四鎮是高傑、劉良佐、黃得功、劉澤清四位總兵,麾下總兵力也有二十多萬,他們四個是擁戴福王朱由菘登基的元勳,所以勢必力保弘光朝廷,至於史可法,他雖然不待見福王,但事已至此,捏著鼻子也得抵禦清軍。
所以當第一份戰報來的時候,馬士英根本沒呈給皇帝,自己就消化了,但是一不撥軍餉,二不派援兵,他手頭也沒兵可派,國庫裡的錢捉襟見肘,皇帝要大肆擴充套件後宮,在江南搜刮秀女,修繕皇宮,六部官員要發俸祿,都是花錢的窟窿,哪有銀子做軍餉。
第二封戰報把馬士英嚇到了,這封戰報是劉良佐的人送來的,說劉總兵堅持抗清,被與滿清暗通款曲的近江豪門方家誘殺了!
馬士英亂了陣腳,劉良佐死了,近江降了,防線就缺了一個大口子,這可如何是好!好在第三封戰報及時到了,和上一封內容截然相反,說劉良佐意欲降清,被忠良誅殺,清軍兵臨城下,近江危在旦夕。
雖然搞不清楚真相,但馬士英寧可相信後面一封是真實的,至少他不用派兵去堵近江防線的窟窿了。
緊跟著,捷報來了,近江義勇竟然將吳三桂的大軍殺退了,隨同戰報送來的還有滿滿十大筐的首級,這可是貨真價實的腦袋,馬士英讓軍中和清兵交過手的人來辨認,確實是剃了很久的腦袋,不是剛剃的頭拿來冒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