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恐怕是真赤子心性,無所求而已。
嚴爭鳴著魔似的想道,若是他現在有這塊石頭,能不能許願讓扶搖山的封山令開啟?能不能回到過去——韓淵沒有入魔,程潛也沒有失蹤百年,師父死而復生,嚴家財大氣粗,他們住在那與世無爭的山上,閒雲野鶴,想用功的就用功,不想用功的就互相搗亂……
嚴爭鳴隔著無限虛空,死死地盯著那塊石頭,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幾乎和童如的手交疊在了一起。
剎那,他耳畔彷彿聞聽得黃鐘大呂,驚心動魄的巨響轟鳴一聲,險些震動了他的魂魄。
童如一步一血印地上山路與他百年求索交相而過,程潛在他懷中漸涼與師父魂飛魄散寸寸交疊,嚴爭鳴大叫一聲,雙目驟然紅了,醞釀多年的心魔終於從他眉心穿刺而出,落到眼前,變成了程潛的模樣。
程潛一身的血,胸口血洞好像永遠也堵不住一樣,嚴爭鳴頓時就忘了自己身在何方,踉踉蹌蹌地搶上前去,伸手接住程潛:“誰來救救他!師父……師父,師祖……你們都跑到什麼鬼地方去了,幫我看看小潛啊……”
這時,身後的心想事成石上突然爆發出一片靛青的光,緩緩地瀰漫過來,包裹住程潛的身體,填進了他胸前致命的傷口,所有的血跡一點一點消失。
嚴爭鳴心裡大起大落、大悲大喜,跪在地上,一時腦子裡一片空白,只痴痴地看著程潛,徐應知問童如的話彷彿就在耳邊:“那麼你對他是怎樣?”
懷裡的程潛好像睡著了,一動不動,乖順地躺在他懷裡,嚴爭鳴鬼迷心竅似的伸出手指,緩緩地順著他的臉頰滑下去,最後落到程潛的嘴唇上,他先是輕輕一碰,彷彿被燙了一樣,手指驀地一縮,片刻,又試探著重新放了上去。
你對他是怎樣?
嚴爭鳴一時間彷彿分開成了兩個人,一個義正言辭地在旁邊怒道:“程潛是你師弟,你是畜生麼?荒謬!”
另一個卻身不由己地盯著程潛蒼白的嘴唇,那一日在掌門印中不知是來自北冥君、還是出自本心的情緒不安地翻湧在胸中:“這是我的小潛。”
這一刻,他終於看清了繚繞在身側多日的心魔模樣。
尖銳的刺痛好像要穿胸而出,嚴爭鳴死死地抱住程潛,無論如何也不肯鬆手,而後,周遭一切炸開似的飛快褪去,嚴爭鳴的元神猛地被推回自己的身體。
他睜大眼睛,只見李筠焦急萬分地搖晃著他嚷嚷著什麼。
當時嚴爭鳴毫無徵兆的突然倒下,旁邊一圈小蛇都像瘋了一樣拼命地往他身上湧。
按理說出鋒劍修戾氣入骨,本該群魔畏懼,早就百毒不侵,可那些蛇也不知是什麼東西,竟然絲毫不為他威壓所迫。
它們只是有一點畏懼霜刃,被程潛提劍橫掃了一片,可是能逼退,卻殺不死。
這些蛇不怕火燒,也不怕水衝,風吹不散,劍砍不斷,寒霜之氣也只能讓它們微微退卻,但朱雀塔裡縱然讓人感覺陰冷潮溼,畢竟是大火之地,程潛在這裡多少有些力不從心。
水坑撲騰著翅膀亂轉,嘰嘹嘰嘹地問道:“這都是什麼東西?二師兄,你不是說五行相生相剋,萬物總有一怕麼?這玩意又是怎麼回事!大師兄最近換了什麼薰香,怎麼盡招蝨子?”
……幸虧她大師兄還沒醒過神來,不然聽清了這句話一定會把她烤了吃。
程潛心裡卻微微一動,他突然想起唐軫說過的一句話,“五行相生相剋,唯有心魔無堅不摧,無孔不入,任你大智大勇,也是無法可防,無能為力”。
程潛驀地收斂起自己的人氣,心中摒除雜念,澄澈一片,整個人化成了一塊外負寒霜的玉。
效果立竿見影,所有蛇都將他當成了和霜刃一樣的死物,順著寒氣避開,程潛強行扛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