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算回家與她爭寵了,是麼?拓跋孤略略皺眉。
蘇折羽點頭。
看起來——你們小時候,並沒有那麼和睦?…
也……也不是……蘇折羽低著頭道。只是……只是我一直以為扶風更得爹孃寵愛……所以我就總是……總是怕與她有所爭執或是衝突,甚至怕與她正面相見。
她停頓了一下,吸了口氣,重新道,不論小時候怎樣——總之——我原不知道爹孃原來並不是那個村子的人——那個村子只有我們一戶是漢姓,可是小的時候,我並不知曉。這次回去才知道,原來爹和娘是為了躲避仇家,才隱居到那裡去的。那一次叫我們去比賽到什麼清洲,也只是為了把我們都支開——
仇家找上門來了?拓跋孤反而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蘇折羽點點頭。我十一年來,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可是這次——這次我回去……尋到了扶風留給我的一封書信——扶風早在十一年前便知曉了一切,她到了清洲,就從爹孃放在包袱重的書信裡得知了此事,信中是說,我們既然到了清洲,便沿著去中原就好,不要再回去了,可扶風當然是不相信的,當下便回去了,卻見爹孃早已被害——村民只覺我們家招來禍害甚多,便將她趕走——她兩年之後,稍許練了爹孃留下的家學,又悄悄回去了一次,因為並不知我的下落,也便將她所知之事書於信中,留在家裡,希望我能看見。她……她卻也不知我是否還活著,她說她——她說她那時的確一直求勝心切,也是到後來,才想起我是將水留給了她,可那時卻已再找不見我了。距離這封書信,如今也有九年時光。若我能早點看到這封信,我……我那時與她重遇,我心裡……我心裡該也不會……那般難過。
仇家是誰?拓跋孤卻似乎並不在意她與蘇扶風之間那許多細節,只問了這一句。
我——不知道。蘇折羽輕聲道。
真的不知道?拓跋孤喉嚨裡哼了一聲。你遲遲不歸,該並不是只去了漠西對麼?若你沒去別處,又怎會被單疾風撞上?單疾風那段日子是去了明月山莊的——你是不是去了洛陽?你的仇家是不是在洛陽?
蘇折羽不意他口氣突然咄咄逼人,身體一軟,跪到了地面,垂首道,折羽……知道錯了……
你起來!我沒叫你認錯,更不喜歡看見你這般模樣,我只問你,仇家是誰!
蘇折羽叫他右手大力一捏手臂,疼痛之下被他扯得站了起來,雙目卻紅了。明……明月山莊……她失措地回答道。是……是那時的“中原第一刀”邵準……殺了我爹孃。
哦,是他。拓跋孤也有點始料未及。不過你也知他已死了,又跑去明月山莊幹什麼?莫非你以為單憑你一人,又能把整個明月山莊如何麼?
不是……蘇折羽輕聲道。我只是想到扶風在那裡。我……我那時還不知她已離開明月山莊了,我只是……我不想她……做了邵家的媳婦……可……可是沒料到,剛到洛陽城,便先遇上了單疾風。我……我不知道他早已叛了主人,我……全無防備……
她的頭又垂下去。同樣垂著的左掌。捏住了椅子的扶手,像是要聚集出無限勇氣,才能把話語說下去;可是這勇氣卻無論如何也聚不出來,只因她知曉即使自己什麼都不說。所有的事情,所有人都已知道。
這痛苦的傾側令她頸上結痂未退的創口清晰地顯露出來,似乎是一種挑釁——是那叫單疾風的男人,對她的主人的,肆無忌憚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