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錢不夠了,你們等一下。媳婦兒……大莊他娘……”王永久看出來“絡腮鬍”的窘態,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其實家裡真的已經是“彈盡糧絕”,而且能借的都借遍了,原想著哥哥姐姐來了多少能“支援”些,王永久都做了向他們下跪借錢的準備,只要熬過這一關,近幾年也就沒大事了。四個老人都不在了,剩下的大事要等到兒子的將來。
不過還早,兩口子努努力,等兒子成人了,多少能有些積蓄,到時候不敢說風光,起碼不會受癟。
現在好了,哥哥姐姐這就算斷了,不過即使不斷也不會“支援”他的,其實他都知道,只是心底難免存著些“希冀”。
萬小茹正在和兩個“兒子”互動,她自己坐在凳子上,左右各蹲著一個兒子,三人在說話,不時地還笑出聲來。
沒有哪個不開眼的上來斥責她們此時不宜嬉笑,一來是因為愣子剛才的“雄姿”,二來今天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裡,這家人到了這種程度,還能笑出來,多不容易啊。
“孩兒他爹,咋了。”王永久叫了好幾聲,萬小茹才反應過來。
“你那兒……把那個東西給胡主任他們吧……怎麼也得先辦事兒。”王永久對媳婦說道。
“……嗯。”萬小茹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從懷裡慢慢掏出來一個小布包,一層層開啟,露出裡面的東西。
一枚金戒指,一對金耳環。
這是五年前王大莊姥姥去世時留給她的。當時一再囑咐萬小茹,除非生死關頭,千萬不能用在別處。這是老太太四十多年前出嫁時的嫁妝,臨死前留給閨女,希望將來王大莊娶了媳婦,傳給人家。
後來王永久兩口子再難,也沒想過動這東西,今天不得不動了。
“乾媽,這是幹啥,家裡錢不夠是嗎,等著,剛哥,剛哥。”愣子說話就起身去找李剛。
雖然不知道這幾件飾品還有別的寓意,但愣子看得出萬小茹很在意這些東西,眼裡溢滿了不捨、難過和愧疚。
愣子叫田二楞,確實是從小父母雙亡,跟著孤寡的爺爺在農村長大,上次歸還腳踏車時和李愷聊天時說起過。他就哥兒一個,上面沒有叫田大愣的哥哥,小時候沒名兒,都叫他田娃。等到上戶口時,派出所問登記個什麼名字,他爺爺看他跟個“二愣子”似的杵在一邊兒,不說話也不動,就報了個“田二楞”,說賤名兒好養活。
後來爺爺也不在了,他就到處混。總要活下去,也就免不了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所以鄉親們都很“膩歪”他。沒人肯拉拔他一把,至於那些關心、愛護、心疼一類的溫情詞語,爺爺死後他再也沒有體會過。
但是今天他感受到了,萬小茹就像他殘存記憶裡的母親,和藹,慈祥,看他的眼神裡充滿了關懷,用手絹給他擦手時流露出心疼,這一切他都沒體會過,或者曾經有體會但早已泯滅在腦海裡。
還有王大莊這個憨厚的“弟弟”,不但接受他這個“哥哥”,而且還對他特別尊重。王大莊剛才被兩個“懂理”的老婦女攔住,沒能去救母親,愣子很囂張的吹了個牛逼“誰敢動咱爸媽,誰敢動你,就是我不死不休的對頭”,王大莊眼睛裡馬上就透出崇拜的目光,十六歲的學生興奮地像個十五歲的孩子。
這一刻,愣子突然覺得,自己有“家”了,有媽媽,有弟弟,還有一個“有待考察”的爹,傳說中的幸福感充斥全身上下。
這時候看到萬小茹難過,他怎麼受得了。
“咋了愣子。”李剛從人群外走進來。
現在的場面有點兒滑稽,除了李剛和愣子,帶來的兄弟正好還餘十二個,整齊的分成兩排站在靈臺左右,雙手交叉放在“褲襠”位置,剛才動手的那倆人分站排頭,王老爺子的喪事規格“騰”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