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敏回到床上,沒有叫醒身旁沉睡的丈夫,自己陷入苦思冥想之中。
十一月二十一日,是李愷的生日。
李愷比薛妍大一天,確切地說是大十七個小時,李愷是傍晚五點,薛妍是第二天的上午十點。
但是戶口本上顯示,兩人相差整整一天。
吳敏不得不知道這些,從小學五年級起,每年這個時候薛妍都會反覆地說,似乎和別人的生日相差一天,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開始的時候吳敏對李家人無感,既無惡感也不想交往。李焱夫婦都是普通工人,而且沒有什麼學歷,就是倆“粗”人,對這種層次的人見面點點頭都多餘。
而薛啟明和吳敏都是“大運動”結束後的第一批高考中專生,更何況吳敏在廠財務科工作後,勤奮工作之餘,還參加了自學進修,透過“電大”取得了大專學歷。
所以薛李兩家屬於不同的“階層”,大機率不會在日常生活中有太多交集。
可是自從薛妍發生改變後,吳敏不得不開始“正視”李焱一家。
薛妍的改變是從初一下學期開始的。大概是那年五月初的一天,薛妍沒到中午就回了家,腰上還綁著一件男孩子的上衣。原來是女兒第一次來例假,沒有經驗而且毫無心理準備的她當時被嚇蒙了,以為自己得了什麼大病,甚至想到了死。
是那個叫李愷的男孩子,脫下上衣綁在女兒腰上,遮住了褲子上滲出的血漬,並且告訴女兒這對女孩子來說是正常情況,沒有大礙,早點兒回家問問媽媽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一個男孩子,而且只有十三歲,怎麼會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家教肯定有問題。
後來這個家教有問題的男孩子,他的名字開始在女兒嘴裡頻頻出現,讓吳敏開始重視起來。
所謂的重視,無非就是加強“防範”,防範女兒被影響,被帶壞,因為吳敏認為,李愷是個半文盲家庭教育出來的“問題孩子”。
這種防範在好友曲豔的解釋下,日益加重,“那種家庭出來的孩子,接近咱們,都是有目的性的,而且肯定是不懷好意”。
懷不懷好意還沒搞清楚,李家就如同坐上“長征一號”,蹭蹭的變化。與別人合夥開了家便民店,據說月入近萬;李焱成為四車間的排程長,與薛啟明這個正規院校畢業的中專生平起平坐;家裡買了汽車,劉鳳芝每天“趾高氣昂”的開著上下班;李愷的學習成績年級第一,薛妍挑燈熬油努力爭取到的年級第二,和他相差四十多分,而且他還拿了個省級比賽的冠軍。
這一切並沒有改變吳敏的思維和看法,反而覺得李家有些小人得志窮人乍富的意思,站得再高也會摔得更狠,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一對半文盲的孩子能出息到哪兒,才上初三,還早得很呢,中考、高考終會讓你原形畢露。
技校生也有臉說自己是中專畢業,還當排程長,他也配,將來出了事故就會把你打落塵埃。
一個工人,還是個女人,開著汽車上下班,不怕折壽啊,就不擔心開車在路上出點什麼事兒?
不老老實實上班,開什麼便民店,你那是“便民”嗎,純屬剝削攬財,總有一天被矇蔽的人民群眾會揭發你們的,到時候,哼哼。
這些想法愈演愈烈,即使李愷從壞人手裡救了薛妍,吳敏也認為他是在“演戲”博好感,心懷叵測。
吳敏明裡暗裡“提醒”了女兒很多次,甚至母女倆還為此發生了“冷戰”,可是女兒置若罔聞,依舊我行我素,一旦矛盾尖銳了,女兒的成績就會大幅下滑,這讓吳敏十分頭疼。
雖然母女倆之間有過“君子協定”,薛妍在中考前一直保持年級前三的名次,並且順利考入安城一中,就不再提起轉學到濱海的事情,但吳敏壓根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