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下,死不了,活不好的,我這一輩子算叫你毀了。
快天亮的時候,父親終於想得累了,心也木了,心說睡吧,什麼都不想了,明天一覺醒來,總歸都是新的一天。
沉沉地睡了一覺,第二天醒來,父親果然感覺好了許多。起床後他洗臉刮鬍子,換下昨天穿過的衣服,照著鏡子將梳了頭髮,收拾得清清爽爽,一個人走出來。
時令正是暖熱交替,春天一天天走遠,夏季一步步走來,年輕的女人們大都換上了輕盈飄逸的半袖裙裝。夏季是屬於女人們的,走在大街上,她們自然便成了一道風景。父親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一邊竟不由自主,將目光投向那些年輕的女人。
十字街口搭了棚子,遠遠聽得鑼鼓聲,就讓人不由自主地,腳步就往那裡邁。父親那天也擠到臺前,臺上演的《穆桂英掛帥》,一個站班的小女子,很秀麗的樣子,站在穆桂英的身旁。那女子身才細巧,穿著黃的有許多佩飾的一身古代戎裝,小臉兒越發白裡透紅,說不出的玲瓏可愛。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10、秀生了,竟叫他難過……
這年又到麥熟的時候,父親又回老家來了。病了那麼一大場,讓他對家鄉有了更深的依戀,那顆四處漂泊的心又有了根蒂似的。
正麥收季節,人們都在地裡忙著,時而有人直起腰來,就看到了他,說回來了?他答了,於是更多的人直起腰來,跟他打聲招呼,有叫哥的,叫兄弟的,叫叔叫大爺的。更多的,是管他叫樸真。這裡現在沒人再叫他二孩了,除了一些本家的輩份外,就只樸真這個稱呼了,其中有一些尊敬,也有一些疏遠。他有時竟就感到迷茫:沒人叫他二孩的老家,還是他的老家嗎?
路過秀姑家的麥地,沒有人。父親問了,才知道秀生了。他嘴咧了一下,是微笑的,卻不知怎麼,心裡就有些痛,說不出的隱痛。
一路往秀的家裡趕,竟就有些急促,幾分惦記,還有幾分說不清的失落。那個叫他哥的女子,她現在不光是別人的妻子,還是她的丈夫的孩子的母親了,事情不知怎麼,竟叫他幾分難過。
他那裡一進門,就聽到屋裡嬰兒的哭聲,小動物一樣,尖利的,機械的,抓撓著他的心。翠在院子那裡洗什麼。他心一熱,想想這個小妮子出生時,他並不在家,那時的蓮,或許就像現在的秀一樣,抱著小動物一樣的嬰兒,盼著他的歸來。然而那時的他,又在哪裡呢?生活中,他欠蓮的太多了,欠這個小閨女的也太多了。就他走到翠跟前,叫了一聲翠,竟把那小妮子嚇得一個哆嗦,她睜大眼,見是他,一雙手停在那裡,下意識地搓了搓衣襟,只是不說話。那張臉,和她那臉上失措的表情,讓他好生失望。他說,你姑哩?
翠怔了一下,才往屋裡指了指。
屋簷下搭滿了嬰兒的小尿片,弄得滿院子一股說不清的味道。父親多年來出門在外,對這種味道很陌生的,眼前這一切竟讓他有一種喘不出氣來的感覺,竟像是第一次見到女人的裸體,第一次同女人做愛一般。
低頭進了屋,他聽得秀在裡屋哼哼唧唧依依呀呀地給孩子餵奶,一邊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父親有點奇怪,才剛兩三個月不見,秀怎麼就變得這麼神神叨叨,婆婆婆媽媽了呢?
秀在屋子裡喊翠,說把外面幹了的尿片子拾進來。翠從他的身邊,蹭著他的身子過去。秀說,洗了半天,還沒有洗好麼?怎麼這半天也不進來?
翠說,他來了。
誰呀?
他。
這個妮子,糞堆也有個名麼!
父親在屋裡聽著這姑侄二人的話,好氣又好笑,還有一點心酸,便在外屋接腔:是我。
天爺,是哥麼?那翠,早晚教你多少回,不會叫個大麼?問著,還他,他!他是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