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什麼死!連血都沒有一滴。”他抬腳踢了那男僕一腳,“滾一邊去。”
男僕被踢的更叫一聲,又怔了下,從肩頭上收回手然後愣住了,手掌依舊一滴血都沒有。
“原來沒射中!”他嗷的叫了聲跳起來。
程大老爺又給了他一腳,男僕跌坐在地上。
“不是沒射中。”程大老爺從地上撿起一隻箭。與其說這是一隻箭倒不如說是一根樹枝,折去了三菱鐵箭頭,還包著一塊布。
程大老爺年輕時也玩過箭,知道這是玩投壺或者初學著用的那種,完全算不上殺器。
這個女子!
他抬起頭看向門邊,門邊程嬌娘握著弓箭含笑而立。
“你這是做什麼?”他喝道。
“射箭啊。”程嬌娘說道,一面從箭囊中抽出一支搭弓,對準了程大老爺。
四周的僕從立刻慌了。一面喊著娘子不可,一面爭先恐後上前擋住程大老爺,反正這娘子用的是無頭箭,最多疼幾下也無大礙。
程大老爺伸手推開這些僕從,看著程嬌娘。
“嬌娘,我們談談。”他說道。
而此時在廳中坐立不安的程大夫人也接到了一張拜帖。
“玄妙觀孫觀主?”她皺眉有些驚訝,旋即又冷笑一聲,“真是稀奇,這位仙姑怎麼捨得屈尊來我們家了?”
原本是靠著他們家供奉為生的小觀。卻不知怎麼走了運氣一日發家名揚,名揚之後竟然再不上門。
“孫仙姑說,她是方外之人。非不得已不願踏入紅塵。”僕婦說道。
這些方外之人就會說這種話。反正怎麼說都是她們的對。
程大夫人冷笑一聲將手中拜帖扔下。
“夫人,我覺得,孫仙姑說的也對。”僕婦遲疑一下說道,“以前咱們家都沒事,你看如今這幾日鬧的…是有些晦氣,偏偏仙姑就這個時候來了…可見便是她說的看到了非不得已的時候…”
程大夫人若有所思。
她也聽過。那些和尚道士神婆什麼的都是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災厄晦氣的,莫非這孫觀主真的看到了她家有什麼不好的?
她失神思索,手撫過面頰,觸動傷口不由一陣疼回過神來。
沒錯,這家裡的確是有不詳災厄作祟!
“請她進來吧。”程大夫人說道。
僕婦應聲是。不多時引著一個仙姑進來了。
程大夫人抬眼看去有些恍惚,真的是許久不見了。眼前這個踏步而來的仙姑她一時都認不出來了。
怎麼看這個穿著洗的發白的道袍,神情肅穆步伐怡然的仙姑,都跟當初怯怯卑微帶著討好的笑的仙姑都不是一個人。
如果真的是同一個人的話,那就只能一個詞來形容,脫胎換骨。
程大夫人不由坐直身子,想到城中有關這個孫仙姑的傳聞。
據說那一夜雷劈了山上的小玄妙觀,也是道祖真人顯靈了,給了孫仙姑賜了靈根。
也許真的如此,要不然為什麼這個玄妙觀幾乎是一夜間就名聲大噪了。
“見過夫人。”孫仙姑進門一甩拂塵施禮。
在這一短短之間程大夫人已經沒了先前的怨憤之心,忙還禮。
孫觀主坐下來抬起頭,看著面前的程大夫人,對她臉上的傷似乎視而不見又似乎早在預料之中,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那位娘子說過,物以稀為貴,同樣,話以少為尊,當初那個幾乎不說話的娘子面前,她總是小心謹慎,那娘子每說的一句話她都覺得精妙不已,便不自覺也學那娘子舉止做派,隨著時日的驗證,她越發奉為真理。
這世間的人其實並不需要聽你說什麼,他們只是要你聽他們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