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法邁開雙腿,看著她和他離開廣場,分別打車離開了。
終究是自己失敗了。
他問自己,這個選擇是不是錯了?如果自己聽父親的,不拋家舍業,現在不用每天因別人公司的生死問題疲於奔命。大可以開著豪車,追著她滿世界跑,她沒機會和別人接觸,就不會發生今天的場景。
不不不,他馬上又否定自己。即使鎖住她的人,也沒用。她不會託付給一個吃老本的二世祖,她瞧不起這樣的人。否則在倫敦她不會一再猶豫。
剪刀手愛德華裡有一句臺詞「如果我沒有刀,我就不能保護你。如果我有刀,我就不能擁抱你。」
現在的陳少賈斯汀,除去了華麗外衣,像社會上所有普通的年輕男孩一樣,去奮鬥就沒時間陪女友;陪女友而不奮鬥,就無法給她安穩的未來。
不,賈斯汀比他們還難,他想要照顧的女生早已不和他在同一起跑線上了。
他本想用最短的時間追上她,讓她知道他可以靠自己,她可以信他。所以逼自己一天當成 72 小時用。現下驚覺,好似痴人說夢。他只怕他這樣跑起來,也追不上她。或者,跑不過其他競爭對手。
她身邊那個男人,成熟老練,遊刃有餘。他不會像自己,如兩手拋三個球踩鋼絲的馬戲團特技演員。
小時候看的港劇裡面有一句話:男人煩惱,不是因為錢就是因為女人。
人間幾個月,兩者都體會了。
他扯開襯衫釦子,不再顧及紳士風度—它有什麼用?坐在廣場的階梯上,在一個陌生的城市,人生中第一次問自己:值得嗎?
過去的人生,他消耗的是與生俱來。總有他人的錢包來買單,payer 是遠在另一大洲的 插n 姓家主,所以他很少思考值不值得這樣的問題。即使是自己滾瓜爛熟的財務概念 roi,對他來說也一直只是數字的等價公式,在等號兩邊盡力騰挪即可。
可今日,天地巨變。等號左邊是自己每天活生生的幾乎 20 小時的生命,所有的、全部的,甚至包括睡眠中的精神、意志、身體、感受,還不包含身處異鄉、人際關係、向上管理、團隊合作、衝突處理等等所消耗的額外元神,等號右邊是?
作為半個 banker,這筆投資實在太壞。孤注一擲,賭注和風險都太大。而放到一張 p&l損益表,一種企業財務工具表上看,這絕對是淨虧的生意。
他開始明白那日哥哥眼中的憐愛,查爾斯關切他辛不辛苦。
來上海那麼久,他第一次想起了深水灣那棟三層的白房子。
家。
那是深海螺貝,堅硬庇佑柔軟螺肉。是小小輪船,風浪再大它自有方向。
第46章 上海每天有多少傷心的人,今夜不過又多了他一個
伸出僵硬的手指,賈斯汀撥通一個電話。
他不可能打電話給父親給哥哥。只能打給唯一能理解他的朋友,尋求安慰。
「喂,賈斯汀?」那邊是查爾斯。
「我剛剛睇到伊莎貝。」我剛剛看到伊莎貝
「喺邊度?你點啦?」在哪兒?你怎麼了?查爾斯聽出他的聲音極低落。
「我看到她和一個男的在一起。」
「是誰?你認識嗎?」
「不認識,高個子,戴眼鏡,30 多歲。」
「他們在幹嘛?」
「跑步。」
「哦,那沒什麼啦,你別多心啦。」
「那個男的喜歡她,我隔那麼遠都看得出來。」受了傷害的賈斯汀婆婆媽媽起來。
好友查爾斯突覺好笑,陳少也有這一天,大概那些女生的詛咒顯靈了。
「你在哪?來陪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