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舅父夫婦兩個尷尬不已,忙喝道:“小孩子不許亂說!”
朱舅母對著翠紅亂使眼色:叫你不要說吧?我看不行。
翠紅一個白眼將她孃的眼波頂回去:我就賴定她了,今天她應也得應,不應也得應。
朱舅母不屈不撓:那你有本事自己說去!不要連你爹你娘都牽扯進去,白惹人厭憎。
她兩個的眉眼官司阿寶看在眼裡,見看她跪在地上求人,神色間卻是咄咄逼人,說出來的話更如刀子一般直戳人心,不由心頭火起,只是這一段時日未能與人吵架,腦子也轉不大動,似乎口拙了許多,正斟酌要說話,桑果在外頭早已按捺不住,跳進來,將阿寶護在身後,喝道:“你不要逼人太甚!我家小姐平日不與你一般見識而已,竟被你當做泥人一般擺佈了!”
朱舅父忙要過來將翠紅拉走,翠紅只不動,上上下下打量阿寶,今日阿寶自然還是裡裡外外一身粗布。翠紅於是歪頭笑道:“你家小姐?怎麼?表姐落到如此境地,竟還拿當自己是千金小姐麼?還道自己父母屍骨未寒,表姐難道竟忘了自己的身份麼?你的親孃不是十幾年前就死了的莫家三姨娘麼?”
朱舅母也用眼神表明與翠紅同仇敵愾。阿寶氣得語不成調,點點頭道:“我家裡人並未死光,我還有姐姐姐夫……卻輪不到你們來算計我——”
翠紅“哼”了一聲,道:“表姐竟是狗咬呂洞賓,不知好人心。表姐的姐姐早已跑的不知去向。我爹也跑到你嫡外祖母家,人家竟是連門也不讓進——怕受你連累呢!我家擔著許多風險收留表姐至今,表姐竟是這樣報答我家麼?”
阿寶氣苦,這段時日似病似痴,每日只是埋頭燒火,一時怒火攻心,卻不知如何還嘴,若是從前,這些人哪是她的對手?
桑果早已忍耐不住,手指頭點著翠紅的臉,冷笑道:“我們小姐早已定親,許的是城裡開綢緞鋪的趙家。趙家拔下一根汗毛,也能把你們長樂鄉上這一整條街買下,將你們趕回安徽老家種田去!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嘴臉,也敢來擺佈我們小姐?”又轉過臉呸了目瞪口呆的朱舅母一口,“你兩口子當真是有情有義的人!我從前也聽府里人說起過你兩口子,說你兩個當初從鄉下逃難來京城時竟然連鋪蓋也沒有,只捧著兩個缺口碗,拄著一根打狗棒,身上是補丁摞補丁,一路要飯要到京城!如今你家能開這茶館又都是拜誰所賜?你兩個就是如此報答我們過世的三姨娘麼?若不是咱們三姨娘,你一家四口如今只能是兩個老叫化外帶兩個小叫化!來來來,咱們今兒來說清楚!到底誰靠了誰?!”
朱舅父啞口無言,朱舅母無言以對。
翠紅猶不死心:“表姐即訂了親,這些時日怎麼不見有人來打聽你?人家只怕躲你都來不及了呢,表姐你是打腫臉充胖子也未可知——”
阿寶被她說中了心事,只如被雷轟一般,再也說不出話來。桑果心虛,拿一根手指頭點著翠紅道:“你,你胡說八道!你有種將來不要後悔——”
朱舅母此時兩手一拍,道:“既是親戚,也該走動走動才是。明兒咱們就帶上禮物去趙家探望探望。”
翠紅與阿寶鬧過後便不再說話,只是房屋太小,時不時地就要碰到,兩個人見面只拿鼻子衝著對方冷哼一聲。朱舅母急著要攀親,次日便要帶阿寶兩個去趙家。翠紅本不屑與阿寶一同行動,奈何綢緞鋪子太誘人,只好不情不願地穿戴了阿寶送給她的衣裳首飾,不聲不響地跟在她娘後頭上了路。
阿寶一身粗布衣裳站在趙家時,趙夫人驚得嘴巴半天合不上,半響方道:“我的兒,你這是從哪裡來的?就這麼容易贖了身麼?還是你逃出來的?路上可有被人發覺?”便一連迭聲叫家人去門口看有無官兵來追捕,又命一眾僕從全避到後頭去,僅留了兩個心腹婆子伺候